西鐵城(“我是你的警衛員。”閻肇...)(2 / 2)

不但有床,而且牙刷,牙杯,枕頭底下隱隱有個絮了邊兒的內衣,顯然,這個小小的批發攤兒,就是齊鬆露的家,她應該很久沒洗過澡了,整個攤位彌漫著一股汗臭,尿臊味兒。

陳美蘭想讓齊鬆露去給自己當會計的心思愈發堅定了。

齊鬆露恨閻西山。

她甚至恨不能閻西山原地去世,早早去死。

所以陳美蘭特彆有信心,畢竟齊鬆露現在落難,隻憑批發雪糕,一個才賺兩分錢,她估計溫飽都成問題,一份會計工作,她求之不得才對。

可等陳美蘭提出來,齊鬆露愣了會兒,居然來了句:“請我做會計,我倒願意,誰不想拿份工資安穩過日子,但我怕你用了我,要惹上大.麻煩。”

“為啥?”陳美蘭反問。

齊鬆露歎了口氣說:“我前幾年在廣州攢了些錢,回來盤的這個小攤兒,但有一幫混混,不論我走哪兒他們就欺負到哪兒,你要用了我,就怕他們要跟著欺負你?”

小混混?

這事兒可以問閻肇啊。

陳美蘭的工地前陣子也給小混混們禍禍的不輕,她找閻肇說了聲,現在小混混們不就銷聲匿跡了?

“混混我幫你收拾,你以後跟著我乾!”陳美蘭果斷說。

……

陳美蘭沒做過小生意,臉皮也薄,沒經驗,東方學校管得嚴,進校門的時候,小旺是想讓陳美蘭撒個謊,把雪糕給提進去的,但保安指著泡沫箱子問是什麼東西,陳美蘭一緊張,脫口而出:“雪糕。”

保安也沒經曆過這種狀況,一個大泡沫箱子裡,居然全是雪糕?

“我吃噠。”小狼摸著自己的小肚皮說。

這小子的小肚皮,看起來確實像是能吃一箱雪糕的。

保安一猶豫,居然把他們給放行了。

一進學校,小旺就顯示出他超強的人脈關係來了,無論哪個老師經過都會跟他打招呼,所有的學生他都認識,有好些個個頭比他高好多的,從他麵前經過,喊的居然是小閻王。

“你在學校混得不錯呀?”陳美蘭驚歎說。

都有外號了,還是小閻王,他們家批發閻王嗎?

小旺從泡沫箱裡拿了七八根雪糕出來,轉身就跑:“媽媽,看好兒吧你。”

這會兒是早晨十點多,六一,天特彆熱,家長正在進場,彙演馬上開始。

美蘭身邊坐的是圓圓的小同學鄭貝貝的媽,她拿著小節目單說:“我家貝貝是第二個表演,詩朗誦,你家招娣呢?”

陳美蘭還沒張嘴,就聽身後有個人笑咧咧的說:“這兒的校長怎麼排節目的,怎麼就把我家招娣排成倒數第二了?”

是閻西山,墨鏡白襯衣,擠過人群大喇喇走了過來,左右一擠坐到了陳美蘭身邊:”倒數第二,可屈我閨女的才啦。”

陳美蘭懶得跟閻西山說話,鄭貝貝家媽卻要奉承閻西山這個大暴發戶兩句:“倒數第二,壓軸大戲,你家招娣可是壓軸出場的。”

“原來我閨女要壓軸啊。”閻西山的聲音更大了,惹了好些人側目。

鄭貝貝媽湊在閻西山麵前,悄悄說了句什麼,閻西山嘿嘿一笑,湊近了美蘭:“你猜猜,剛才那女的跟我說啥?”

“我不聽,滾。”

“她要給我介紹對象,說是個國有單位的女會計,父母雙職工,今年二十四,美得像朵花。”閻西山故意把滿手的金戒指亮出來,晃著大家的眼睛。

陳美蘭忍著胸中怒氣問:“金戒指哪買的?”

“最近金子便宜,你要我也給你買一個?”閻西山興致勃勃的說。

陳美蘭翻了個白眼:“表呢?”

閻西山仿佛聽不懂人話似的:“西鐵城,《追捕》裡高倉健戴的就這玩藝兒,你要想要,我給你買一塊女式的。”

陳美蘭指著他一隻嶄新的黑色鱷魚皮包,又說:“這一套下來小三千塊吧,挺好看,襯得你特彆帥氣。”

閻西山還從沒被陳美蘭誇過帥氣,頓時覺得自己血壓都飆高了,伸手五根指頭出來:“這一套行頭五千塊。”

“悄悄賣了不少煤吧?”陳美蘭這句出來,閻西山的臉色終於變的不那麼好看了:“美蘭,我要沒身行頭怎麼出門交際?是,現在股份是在招娣手裡,但活是我在乾,煤是我在賣,大賬我都是存在招娣的賬戶上,我賺的錢我花一點怎麼啦?以後我還要結婚,我還要生兒子,你總不能真把我所有的家產全搶走吧。”

這就是閻西山,因為圓圓要壓軸表演節目,就激動的什麼似的。

但是他生兒子的心不死,他早晚還會再婚,他相親的對象基本都是女會計,女財務一類的公職人員,那些女人懂賬,懂財務,假賬能做的天衣無縫。

陳美蘭前後搭了將近三十萬,修的仿如堡壘一樣的七個大礦窯,一旦閻西山結婚,現金流就會被隻屬於閻西山的女會計握在手裡。

陳美蘭鑽的手掌發疼,她想起自己上輩子為了照顧幾個孩子讀書,於是把財務放手,讓呂靖宇雇會計來做賬,結果呂靖宇悄無聲息,把原公司做成空殼,用大寶的身份做大股東,成立新公司的事。

陳美蘭在家含辛茹苦。

呂靖宇一邊悄無聲息把資產全轉到兒子名下,一邊歎息生意不好做,自己天天在虧錢。

男人還不如狗,狗至少認主,而男人認的永遠都隻有自己的兒子和年青,新鮮的女人。

上輩子陳美蘭還看過一個新聞,一個男人殺了二婚妻子,隻為想把二婚妻子的房子留給前妻生的兒子,可二婚妻子跟他之間還有一個可愛的小女兒,男人還很愛那個小女兒。

男人會愛女兒愛到骨子裡,但他們的財富永遠是留給兒子的。

所以齊鬆露那個會計,陳美蘭必須要。

隻有齊鬆露能幫圓圓保住她礦上的現金流不被閻西山送給彆的女人。

小旺的雪糕堪稱一銷而空。

天熱,人多,這個孩子吃一根,那個立刻也要要,小旺跟隻地鼠似的滿場亂竄,圓圓的節目還沒開演,他的雪糕居然馬上就要賣完了。

不過就在這時老師也注意到他了。

這可不什麼好事,一個學生在學校裡做生意賣冰棍,擾亂秩序,怕是要全校通報批評的。

不過不慌,小旺回頭問閻西山:“伯伯,大暴發戶,請我們吃個雪糕吧?”

“這裡麵是雪糕?”閻西山忙著炫耀自己,都沒發現陳美蘭麵前那泡沫箱裡裝的是什麼。

“一根兩塊,我還沒吃呢,你給二十塊錢,這些雪糕我全賣你。”小旺說著,連泡沫箱子一起推了過去。

閻西山在小旺麵前當然要充大款,立刻搓了兩張十元出來,拍到小旺手裡:“拿著玩兒去,今兒我家招娣表演節目,我請大家吃雪糕。”

小旺接過二十元,把雪糕分發給了周圍的人,站起來遠遠朝著場邊的老師招了招手,指了指閻西山,自己倒是乖乖的坐下了。

不一會兒圓圓該上台了,幾個保安卻走了過來,非要把閻西山給請出去。

“老師,我是閻招娣的爸爸,這雪糕可不是我賣的……我是來看我閨女彈琴的。”

“同誌,請你出去!”老師哪管閻西山的解釋。

陳美蘭伸手揪了揪小旺的耳朵,這小家夥人不大,心眼兒賊多,陷害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看她瞪自己,小旺跟賴皮一樣笑著,喂雪糕她不吃,他索性坐她大腿上了。

小狼跟他爸一樣,夜裡和冬天體熱,夏天,白天體偏涼,話也少,坐在膝著軟軟的,很舒服。小旺又臭,跑了一身汗,坐著簡直是個大號火爐。

就在陳美蘭準備要把小旺推開的時候,突然就見鄭貝貝的媽彎腰站了起來,悄悄溜了,旁邊還有幾個家長,也挪著小板凳兒,儘量往旁邊靠著。

“圓圓的節目開始了?”居然是閻肇,人冷聲音也冷,默默坐到陳美蘭身邊了。而且因為他穿的是公安裝,很多人自發的就躲了,倒是給陳美蘭讓出一大塊空地來。

閻肇這時間也趕得巧,報幕的小女孩用能激起人雞皮疙瘩的聲音說:“下一個節目,閻勝男為我們帶來的《讓我們蕩起雙漿》。”

閻肇看小旺還在數錢,一把奪了他的錢,厲目讓他看台上。

圓圓穿著閻肇去年這時候買的小白裙子,掃了全場一眼,鞠躬,開始彈琴了。粉紅色的小發卡,襯著她蘋果一樣的小臉蛋,白色的裙子,褐色的涼鞋,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丫頭,她坐到琴邊,揚手,琴聲響起,也是真奇怪,本來唧唧喳喳的操場上,瞬間就安靜了。

也是圓圓一出場,陳美蘭才知道什麼叫壓軸的魅力,因為天氣太熱,也因為大家的孩子基本都表演完了,大家都該要走了,可圓圓的歌聲和鋼琴,就能把人留在原地。

天熱,場子裡特彆曬,而且現在是十一點多,太陽當頭。

閻肇左右看了看,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伸手罩到了陳美蘭的腦袋上。

把她,加倆小的全罩到了衣服下麵。

“閻副局長,你這也太招搖了一點把,把衣服拿下去吧,給人看見多不好?你這麼一遮,顯得我像個土匪家的壓寨小老婆,人群中間故意顯擺。”副局長是有肩章的,她們娘兒幾個現在就夠招搖的了,他再在這兒撐個衣服,大家怎麼看他們。

“你不是壓寨小老婆。你是首長,給你遮日頭是應該的。”閻肇一臉正義凜然,不悶不哼的說。

“我是首長,你是啥?”

“我是你的警衛員。”閻肇麵不改色,望著台上彈鋼琴的圓圓。

說得好聽,要是他願意跟著她出門交際一下,陳美蘭心甘情願給他當警衛員,給他當三孫子。

“閻警衛員同誌,把衣服拿下去,太惹眼了。”陳美蘭於是說。

閻肇一臉正色,目視前方:“報告首長,不行,你的皮膚已經曬紅了,馬上就要曬破皮了。”

狗男人,分明他說的話是好話,為什麼聽起來就這麼欠打?

“有件事情能不能求你幫個忙,大忙。”陳美蘭於是又問。

她得讓閻肇查一下,看到底是誰一直在欺負齊鬆露。但她還沒張嘴,閻肇就冷冰冰的說:“工作上的要分情況,私人的完全可以。”

陳美蘭想打人了。

好話他就不能軟著說嗎。

她不是首長嗎?

她可以打這個又凶又黑的警衛員嗎?

當然,要想說服閻肇幫齊鬆露也並不容易,畢竟閻肇嫉惡如仇,尤其痛恨那些不法分子。

而齊鬆露,偏偏還是整個西平市人儘皆知的雞.婆,婊.子,站.街女,給混混欺負,在大家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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