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得跟爸聊一下。”陳美蘭說。
閻佩衡就在旁邊站著,閻肇不好再多說什麼,轉身出門了。
閻佩衡依然是想跟陳美蘭聊一下,看291廠要承租給誰,以及,《承租合同》是部隊後勤部出的,閻佩衡在其中加了一條:所有軍工廠,不可以讓外資控股,法人也必須擁有華國國籍。
雖說老爺子並不知道顧霄差點就控股271的事,但他身為華**人,有這種覺悟和意識,不想讓外國人控股。
陳美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還挺佩服公公的,不讓外國人控股,顧霄那種人從根本上就無機可趁了。
閻佩衡又把《承包合同》遞給陳美蘭看:“目前最有誠意的,就是這個叫餘小喬的女同誌,她給的誠意金最高,公司的注冊資本也最高,你看,這兒還有一張她給的銀行存款憑證,上麵足足有50萬。”
承租291的承包費是三十萬。
承租下來之後,就像271一樣,廠房需要裝修,還要進原材料,打市場,這些都需要錢。
誰的賬上錢多,就好做生意,承租的時候領導們就屬意,要把廠子租給誰。
陳美蘭上輩子隻是個家庭婦女,這輩子才開始學著做生意。
而餘小喬是幾十年的商界老手,她跟對方壓根不是一個量級。
不過有前世的記憶,能幫閻佩衡的她肯定必須幫。
而291廠,就從個人角度來說,因為餘小喬將來會搞毒奶粉,她並不想讓軍區承包給她,就好比雖說無法插手,但陳美蘭下意識,並不想餘小喬嫁給熊大炮一樣。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說:“對了爸,銀行存款單隻是個憑證,並不意味著餘小喬的賬上真的有五十萬,要不然你們查一查她的銀行流水呢?”
熊大炮倒是有錢,顧霄整整給他投了一百萬。
但從國外引進新設備,還高薪從馬來西亞聘請了幾個技術工程師,要做油漆的去毒化實驗,那筆錢他目前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五十萬可不是一筆數額,餘小喬哪來那麼一筆錢?
國內軍政界的高官們,在這個年代再能貪,也貪不來那麼一筆錢。
所以陳美蘭覺得,對方怕不是做了一個假銀行流水,想空手套白狼。
這要能查出來,餘小喬就會失去承包291的資格。
閻佩衡爽快的說:“行,明天我就讓毛秘書派人去銀行查這件事。”繼而,他轉了話題,指著窗外說:“美蘭,那個女同誌看起來很不錯。”
剛才陳美蘭夫妻不在,中午飯是齊鬆露做的。
她是西平市本地人,中午隻做的臊子麵,岐山口味,特彆適閻佩衡的口味,這老爺子連著吃了三碗,到現在還撐得慌。
“您是想讓我替二哥做媒吧?”一看老爺子的表情,陳美蘭就看出來了,老爺子想要齊鬆露做兒媳婦。
閻佩衡說:“老二說他挺看好那個女同誌,還說她是你的職工,幫你二哥一把吧,他也該有個家了。”
陳美蘭立刻說:“二哥原來在家啥都乾的,但是您看現在,他屁股坐得穩穩兒的,在院子裡下棋,啥都不乾,您覺得他對米蘭是啥態度?”
這老爺子性格跟閻肇一樣,屬於雷利風行的那種。
“閻衛!”老爺子一聲吼:“去廚房做飯。”
“我陪三叔下棋呢。”閻衛學會偷懶了,而且覺得這樣很舒服。
“閻望奇,你去陪你三爺下棋。”閻佩衡說。
小旺剛給閻肇凶到沙袋下麵,得紮馬步,一聽居然能下棋,樂壞了。
小夥子一個蹦子跳過去,一屁股就把他二叔給擠走了。
閻衛笑嗬嗬進了廚房,見齊鬆露正在摘豆角,於是問:“要我幫忙嗎?”
“不用。”她說。
閻衛懶洋洋的坐到了凳子上,頗為享受。
就上回齊鬆露拒絕了他的求婚,他也不擔心啥,因為他覺得,陳美蘭肯定會幫他說合。
他和齊鬆露結婚,是早晚的事。
不過就在這時,齊鬆露突然說:“對了,前幾天你前妻米蘭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原來你僅是求婚就求過八次,結婚十年,每天她都是在床上吃早餐,她還說,要喊你回去複婚,你什麼時候走?”
一下子,閻衛給嚇的跳起來了。
米蘭在首都,現在沒有任何收入,當然過得極為淒慘,而且經常打電話纏著,想跟閻衛複婚。
可閻衛自從見了勤快,善良,溫柔的齊鬆露,才知道好女人該是什麼樣子,如今提起米蘭就深惡痛絕,怎麼可能會跟她複婚。
不過米蘭從哪兒找到的齊鬆露的電話。
怕不是有毛病吧,她居然把倆人的私生活講給齊鬆露聽?
怪不得他求婚齊鬆露不答應,而且冷淡的不得了。
卻原來是米蘭搗的鬼。
這下閻衛不敢偷懶了,老老實實出門打水,洗菜,乖的跟兔子似的。
且不說閻衛突然之間變勤快了,閻肇自打一進門,也沒停歇的,一直在乾活兒,掃院子,替孩子們揉衣服,揉完還要把陳美蘭的車給擦的乾乾淨淨。
有男人乾活,女人就閒了,齊鬆露見識過閻肇乾活的麻利勁兒。
但總覺得今天他格外勤快,於是進了臥室,問陳美蘭:“陳老板,閻局今天怎麼回事,乾活乾的特彆起勁兒。”
還能為啥,因為今天被閻西山給罵了唄。
事實上,周雪琴拿孩子的撫養權逼著閻肇跟自己相親,等他點頭之後,才扯了離婚證的事兒,陳美蘭是知道的。
而且閻西山生氣是因為怕胡小華要克死她。
但事實上,在九十年代,大部分暴發戶都死於驟然有錢之後的膨脹。
胡小華能力太強,能讓老板們富起來,但老板們富了之後把握不住自己才是他們出事的主因。
閻肇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找胡小華是為了幫她,這個陳美蘭也能理解。
閻西山說她再婚過得更苦了,事實也確實如此,不過於做了一輩子富太太,卻活得無比憋屈的陳美蘭來說,苦一點,但是有錢有事業,她就覺得比啥都好。
閻肇今天勤快的跟隻掃地機器人一樣,是以為她生氣了,在賣力表現呢。
陳美蘭並不生氣,但也樂得閻肇多乾點活兒,當然也就啥都不說了。
所以她跟齊鬆露說:“沒事,你也回去休息吧,彆太給閻衛好臉色,他那人……”
“犯賤。”齊鬆露吐了兩個字,一笑,轉身走了。
不過到了晚上,陳美蘭漸漸覺得情況不大對,閻肇不管再怎麼不善言辭,閻西山都那樣兒離間他了,他怎麼著都得給她示點好吧,而且她可是裝了個生氣的樣子,一直沒出過房門的。
她覺得閻肇今天應該很擔憂,很不安才對。
怎麼等那家夥洗涮完回來,看表情還挺樂嗬的,好端端的,他有啥樂的?
男人上床了,撩起被窩,鑽進來了。
自己裝生氣,對方不怕不說,還掩飾不住的樂,陳美蘭心裡就有點不舒服了,她想吵架,但要想吵架,也得先找個理由,於是,陳美蘭就漫不經心的說:“閻局,我看你今天挺高興的。”
閻肇坐到了床沿上,伸手撫平了被陳美蘭弄亂的枕巾,望了她片刻,沉聲說:“西山今天的批評,我全盤接受。”
這態度有點誠懇,搞得陳美蘭吵不起來,她於是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緊接著,閻肇又說:“我知道你很愛我,也很愛我的孩子們,這份愛也讓你特彆辛苦。但你相信我,我不會像我父親那樣,負了你的。”
陳美蘭愣了一下,突然省悟過來,閻肇今天這麼高興,是因為閻西山吵架的時候,曾指著她的鼻子說了句她愛閻肇的原因。
然後閻肇就相信了。
以為她真的特彆愛他!
陳美蘭心說,這些男人於女人怕不是有什麼誤解吧。
她上輩子吃過那麼多苦,給兩個男人傷成那樣,怎麼可能會再去愛男人。
錢不香,事業不香嗎?
不過從來沒見閻肇那麼樂過,陳美蘭也隻能默認,拍了拍枕頭,她柔聲說:“睡吧。”
這溫柔如水的妻子啊,在閻肇眼中,她既羞怯又嫵媚,既溫柔又動人,而且誰敢想,她居然會深愛著他,和他的孩子們。
“你能搞定胡小華吧?”他躺了下來,壓抑著胸膛裡的激動說:“搞不定我就再來一回硬的。”
陳美蘭篤定得說:“可以。”
就為讓熊大炮知道離了他271也能轉,陳美蘭都必須搞定胡小華。
畢竟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老,人最終都還是要靠自己。
尤其是女人。
再說閻西山這兒,連著幾天上班,他都茶飯不思,恍恍惚惚,焦躁無比,他怕胡小華要克陳美蘭,而且他比誰都知道,胡小華有能力,但是壓根兒就瞧不起美蘭,美蘭根本就搞不定他,這要萬一給克死,或者克傷,圓圓怎麼辦,要美蘭躺在床上,他肯定不計前嫌,甚至能擦屎揩尿的伺候,伺候一輩子。
因為那是他孩子的媽,是他窮的沒褲衩穿的時候,跟他同甘共苦過的女人。
但他還是生氣,他怕閻肇到時候不悶不哼再找一個,美蘭要受打擊,要傷心。
他不怕彆的,就怕美蘭傷心。
越想越生氣,閻西山衝動到,甚至想不如開車撞死胡小華算了。
但是再一想,胡小華曾經是他兄弟,為他兩肋插刀過,真撞死,那他自己不也豬狗不如了?
要不然開車撞死閻肇算了?
要是撞死閻肇,他和美蘭還能回到過去吧。
他現在既有錢,又有名,這不挺好?
不過這個瘋狂到不著調的想法隨著一通電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因為今天,人大組委會正式通知,閻西山入選,成了新一屆的人大代表。
他,能步入人大組委會的大會堂,代表農民企業家們去參會議會了!
立刻,他就把陳美蘭和圓圓拋諸腦後,開開心心的去出名,去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