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要做你自己做吧。”陳美蘭半開玩笑說。
崔敏一聽來勁兒了:“做就做,我有認識賣發票的,到時候替咱們衝些賬,讓顧霄少拿點分成。”
這當然是開玩笑。
雖說顧霄並沒有派會計來監管。
但賬目陳美蘭得讓齊鬆露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畢竟顧霄是在資本國家做了二十年生意的老狐狸,陳美蘭可不覺得自己能騙得過對方。
再回大哥家,周巧芳用的是重慶做法,居然又是炒又是煮的,弄了一鍋子辣子雞火鍋。
家裡有蜂窩煤爐子,先把雞肉在煤氣灶上燉好,往蜂窩煤爐子上一坐,大家圍著蜂窩煤爐子,白菜豆腸火腿腸,臘肉手擀粉的,一起下進去,邊煮邊吃。
周巧芳做飯的手藝好,一推開門,陳美蘭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火鍋味。
她還學著飯店裡的做法又是搗蒜泥,又是加香菜蒜茉的,給大家調了料碗。
不過陳美蘭出門的時候,周巧芳雖說罵罵咧咧,但整體是高興的。
她出門不過半個小時,再回來,周巧芳卻滿臉陰雲,看樣子還很沮喪。
小旺和金寶不在,說是出門打籃球去了。
幾個女孩子在忙著擺桌子擺板凳,大哥在廁所裡替圓圓搓那件沾了血的衣服。
陳美蘭進了廚房,幫周巧芳收拾料碗,剛進廚房,就聽周巧芳歎了口氣:“唉,雪琴這輩子怕是好不了了。”繼而,她又說:“美蘭,你看著小旺點兒,不怪雪琴說,我咋覺得那孩子早晚還是得長歪。”
“小旺又怎麼了?”陳美蘭也是語氣一硬。
不像原來,要有誰說小旺會長歪,陳美蘭心裡不認同,但嘴上不說什麼了。
漸漸的,她特彆反感彆人說這種話。
而且有人說起,她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生氣,發火。
周雪琴見幾個女孩子在外頭,也豎著耳朵在聽,關上廚房門,低聲說:“我剛才跟他說他親媽很想他,要他對你好,但也彆忘了他親媽,這是句好話吧,你知道他跟我說啥嗎?他說讓我給周雪琴傳句話,要是再敢來騷擾他,他就一把火燒了周雪琴的家,先殺周雪琴再殺自己,你說說,這是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他想殺他親媽!”
不但不想見親媽,張嘴就是殺人放火,周巧芳給小旺嚇傻了。
周雪琴總說小旺是個白眼狼,還說他表麵看著是個好孩子,但心腸特彆狠毒。
周巧芳原來從來沒信過,可就在剛才,她突然就願意相信了。
小旺說話時的口吻和眼神,都讓周巧芳覺得害怕,毛骨聳然,她覺得那孩子必須受點教育。
陳美蘭深吸了口氣,才說:“大嫂你剛才不是說周雪琴現在既有錢,還要當房地產老板的太太,過得很闊氣嗎?她自己難道沒孩子嗎?她當初不是丟了小旺和小狼,去養呂家那倆的嗎?既然小旺不願意,她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孩子?”
“那畢竟是她親生的,她肯定掛念。再說了,大嫂是為你好,殺人放火的話都能說出來,小旺那孩子有問題,你得教育他!”周巧芳撥高嗓門說。
陳美蘭調好油碗嘗了嘗味道,抬起頭說:“我家閻望奇現在要升六年級,成績全校第四,班級第二,從二年級開始就沒逃過一天學,雖說沒什麼特長,課外班也就隻報了個籃球,但他在家既會洗衣服也會做飯,關鍵是孝順父母,我覺得我兒子非但沒有問題。”
說完,她端了兩個油碗,一把拉開廚房門,出來了。
這一出門,倒是愣住了。
因為小旺手指頂著一隻籃球,就在廚房門上。
這小夥11了,瘦瘦高高,其實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
剛才出去打籃球打了滿頭的汗,鼻尖亮晶晶的。
他肯定聽見剛才陳美蘭和周巧芳的爭吵了。
但他什麼也沒說,把籃球放到了架子上,繼而進了廁所洗手。
陳美蘭跟了過去,就見他打開廁所的水龍頭,背著身子站了好半天,突然一拳砸在廁所牆上,繼而,又踹了一腳的牆。
要說這孩子會不會變壞,陳美蘭不好說。
但顯然,周雪琴的持續騷擾,讓小旺心裡確實存著戾氣。
有機會陳美蘭得找個時間好好開解開解他,否則的話,好好的孩子,就怕真要給他媽逼成個犯罪分子。
“小旺,出來吃火鍋啦。”她喚了一聲。
小旺背著身子,迅速擦了擦眼睛,扭頭已經在笑了:“好的媽媽。”
……
因為劉秀英提前預告過說自己馬上就要來,陳美蘭一直在等她。
至於小ji到底多優秀,這個陳美蘭並不知道。
倆堂兄,小旺除了在應試教育的環境中學習好一點之外並沒有彆的特長。
是個普通孩子。
不過小狼足夠優秀,這才七歲,在射擊方麵極具天賦。
一開始是三米距離的射擊,後來慢慢拓展到五米,再後來,閻肇把廳屋收拾出來,把氣槍按在院門口,足足10米的距離,小狼練了一段時間,仍然能達到百發百中,把把十環。
鹽關村地處平原,風特彆大,據說風力對子彈軌道的影響特彆大。
但小狼隻要端起槍,十米距離,射擊成績能跟他爸不相上下。
所以陳美蘭很有自信的,她把能跟ji一比的希望寄托在小狼身上。
不過一開始劉秀英說的是自己七月要來。
但是轉眼都九月份了,孩子們都要開學了,劉秀英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
而在這個暑假,小旺因為明年要升初中,除了每天去上籃球課,剩下的時間都是在家學習。
圓圓則在陳美蘭的千挑萬選下,敲定了一部名字叫《太後有喜》的電影,趁著暑假又去西影廠又拍了部電影。
小狼雷打不動,每天除了練拳紮馬步就是練射擊。
這段時間陳美蘭有個特彆重要的任務,恰逢顧霄投資滿一周年,她該給顧霄報賬了。
這可是件大事,因為顧霄身為大股東,一旦覺得賬目不能令他滿意,他是有權介入財務管理的,他一旦介入財務管理,插手公司經營,陳美蘭就要受到掣肘了。
所以這段時間陳美蘭可謂忙的熱火朝天。
她務必得做出一份能叫顧霄挑不出刺兒的財務報告來。
而就在這時,她接到了劉秀英的電話。
“美蘭,我已經到首都了,正準備登機去西平市,這回我給你們帶了好多好多東西,保證都是你們喜歡的。”劉秀英說著,話頭一轉,又說:“對了,咱們是一家人,大嫂有個不情之情,你今天先把閻肇支開,我要單獨見你,然後再見閻肇,行嗎?”
最近一段時間閻佩衡在中部戰區督導工作,周末都會回家。
閻肇馬上要升市局,目前手裡沒有新案子,也不算忙。
而且既然大嫂來了,陳美蘭肯定要通知閻肇,今天就讓閻肇和她見麵。
但她嘴裡還是說:“可以,我先不告訴閻肇。”
先把大嫂哄來吧,看看當初把親娘的遺產送給外人,換取出國名額的倆口子,到底是個什麼嘴臉,如今又混的有多光鮮,才會寡廉鮮恥到,居然毫無悔意的。
劉秀英聽陳美蘭答的如此爽快,語氣格外激動:“美蘭,原來我一直聽米蘭說你人不錯,果然,咱們作為妯娌,真是太幸運了,我覺得自己跟你特彆投緣。”
陳美蘭收了電話,轉而就給閻肇打了個電話。
讓他晚上早點回家。
她這邊也提前下了班,下班路上給家裡打了電話,讓小旺和小狼幾個哪都不要去,在家等著自己。
倒不是存心比較,小ji是小旺和小狼的堂兄,生在美國,長在美國,現在從美國回來,身為一家人,有必要讓他們見個麵。
現代交通就這麼發達,陳美蘭回家的時候下午四點多,進了家門先進廚房,看看白天小旺都買了些什麼菜,再準備一下,看晚上吃什麼。
剛從廚房出來,在水龍頭前洗手,就聽門外一陣喇叭聲,繼而有人敲門,喊了聲:“hello”
回頭,一個體態極為臃腫的中年婦女,穿一件大t恤,外麵包一件夾克衫,燙過的頭發染成了酒紅色,正在門口笑:“這是陳美蘭的家嗎?”
“我是,你是……大嫂?”陳美蘭說。
因為這個婦女除了那頭酒紅色的頭發,整個人太普通了,普通到陳美蘭完全不敢相信她是從美國回來的,而且她走路的時候腿有些瘸,一瘸一拐的。
劉秀英環顧四周,深歎了口氣,先來一句:“一路走來,咱們國家變化還是蠻大的嘛,雖然跟英美國家比差了十萬八千裡,但跟非洲那些小國家相比,還是很不錯的。”
這誇法也是挺有意思了。
陳美蘭看她瘸的厲害,於是問:“大嫂這腿怎麼了?”
劉秀英拍了拍大腿,驕傲的說:“時代的傷痕,我在青海的時候染上的風濕病,要在國內讓那些不懂行的中醫冶,我估計早癱瘓了,但在美國有發達的西醫治療,我才能走路的。”
陳美蘭可不覺得西醫治風濕比中醫好,閻肇的手就是中醫治的,現在不好好的。不過有些人就是喜歡盲目崇拜西醫,她就不說啥了。
小旺和小狼幾個剛才就聽陳美蘭說今天有個在美國出生的堂兄要來,幾個孩子非常好奇,那個美國來的堂兄到底長什麼樣,這會兒全要往門外衝。
小旺個頭最高,打了四年籃球的,當然跑的最快,而且他到畢竟大了,正是長骨頭的年齡,手腳難免硬一點,衝出門,差點撞到劉秀英不說,門外有個一頭金發的小男孩,直接跟小旺撞了個滿懷。
劉秀英剛才還是笑嗬嗬的,就在小旺撞上那個男孩的瞬間,先是一聲嘔麥嘎,緊接著一把居然薅上小旺的頭發,飆了句老北京腔:“瞎了眼了吧熊孩子?ji可是拿過獎的小提琴家,撞壞他的手他的人生可就毀了,你賠得起嗎?”
不說小旺愣住了,陳美蘭也目瞪口呆。
不是從天堂回來的嗎,素質呢,教養呢,張嘴就是臟話,還一串串的?
而且她力氣特彆大,一把把小旺搡了回來,正好圓圓和小狼也在往外衝,三個孩子刹不住車,小狼跑的最慢,咕咚一聲,直接給撞翻在了地上。
且不說劉秀英是來乾嘛的。
也不說她和閻軍當初把蘇文的廟產轉送給王戈壁,到底有多大苦衷。
還沒進門就來這麼一下,任誰都得發火吧。
陳美蘭扶起小狼,一看孩子的手都在往外齜血了,整個兒把小狼抱了起來,就往劉秀英身上懟:“大嫂,我家這可是全國最優秀的神槍手,你撞壞了他的手,他的人生就要毀了,你必須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