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隻餘一人時,沈寒霽臉上的溫潤頓時全無,黑眸晦暗不明,便是連眉梢都泛著冷意。
放下帕子,抬腳出了屋子。
除卻初一十五這兩日,沈寒霽極少踏足主屋。前幾日十五才去了,現在離初一還遠著,但今日還是推開了主屋的門。
溫盈閉著眼坐在床上,手疼得她不想躺下,隻想依靠床欄坐著。
許是流了血,臉上沒有什麼血色,有些蒼白,便是平日裡紅粉的唇瓣都顯得粉白。
沈寒霽關上了房門,走了進來,看到她這副虛弱的模樣與夢中那病倒在榻虛弱模樣重合,心生幾分煩躁。
因她起了煩躁,更是讓向來寡淡的沈寒霽不喜。
走到床榻外,坐了下來。目光落在她那包著紗布的手上,伸出手執起她的手。
手腕刺痛,溫盈以為是蓉兒進來給她換藥了,也不睜開眼睛,隻疲憊的道:“我有些困了,上了藥你就去休息吧,不用守夜了。”
沈寒霽看了眼床邊小桌幾上的紗布和小罐子,便知那是敷傷口的藥。
收回目光,繼而有條不紊地解開她手上的紗布。
蓉兒沒有說話,讓溫盈覺著有些怪異,便睜開了雙眸,在看到是沈寒霽的時候,手下意識的一收,但卻被按著,抽不出來反倒是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莫動。”沈寒霽垂眸看著傷口,淡淡道。
“夫君你怎麼會在房中?”溫盈沒想過沈寒霽會來,一時有些愣神。
沈寒霽把沾了血的紗布放到了桌幾上,看到那道猙獰的口子,眉頭緊蹙。
她以前身上沒有任何的疤痕,軟嫩滑膩讓沈寒霽愛不釋手,如今自己這喜愛之物有了瑕疵,心情自是不好。
“先上藥,莫說話。”
繼而垂眸認真的上了藥,把傷口再度包紮了起來。
溫盈已然反應過來了,看著沈寒霽細心包紮,心下複雜。看著總是溫柔細心,讓人覺得被寵愛著。
若非不是知道他隻是看起來如此,實則無心無情,她隻怕會再像夢裡邊那樣傻,即便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傷口包紮好了後,沈寒霽輕緩地把她的手放回被衾上,抬眸望向她。
“今日回來,聽說你傷了手,便過來瞧瞧。”
溫盈低下頭,輕撫著包紮好的手,自責道:“今日之事,有我一半責任,我若是不戴那鐲子,便不會鬨出這樣的事情來。”
“七妹本就驕縱,與戴不戴鐲子無關。”
溫盈搖了搖頭:“我本該在她問的時候,就取下來給了她就好,如今她被罰跪祠堂,她年紀尚小,怎麼受得了?”
沈寒霽微眯眼眸,“是不是我太過冷落你了,所以不大了解你,你竟是這般不計較的人?”
溫盈低垂著的眼神露出了幾分幽怨。
難道不是嗎?
她就是不計較,在那夢裡的上輩子才會落得個鬱鬱寡歡,含怨而終的下場。
沉默了片刻,便壓抑著聲音反問:“如何計較?我身後無強硬的娘家,在侯府……”咬了咬唇,還是放開了說:“又無夫君疼愛,在婆婆那裡又不討喜,無人撐腰,談何計較?”
許是說到憋屈之處,一雙眼也紅了,有些濕潤。
修長的長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沈寒霽那狹長的眼中,黑眸諱莫如深,涼聲道:“娘子這是在怪為夫冷落了你?”
溫盈眼裡的盈盈淚珠簌簌落下,委屈,怨念都寫在了眼中。
四目相對許久,終是沈寒霽鬆開了手。
麵無表情,淡漠道:“今日的公道,我自會幫你討回。”
說罷,又恢複了平日那般溫潤。抬起手,指腹擦了擦她眼尾的淚珠,溫聲道:“莫哭了,若平日有委屈,與我說便是。”
溫盈點了點頭,不語。
沈寒霽坐了一會後才出去。至於是回屋還是去前頭,誰知道呢。
人走後,溫盈斂了臉上的委屈之色,麵色平靜的捏著帕子擦去眼尾的眼淚。
委屈是真,可眼淚是假。不假一些,他又怎知她在侯府過得有多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