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寒霽帶著昏睡的溫盈回到金都的前一日的晌午, 便有驛差快馬加鞭的進了金都,直奔皇宮而去。
雖船尚未到金都,但途中所發生的一切消息都已經到了金都, 更到了皇帝耳中。
故而第二日沈寒霽一回到侯府,便有宮中內侍來宣其進宮。
沈寒霽攜妻進金都本不是什麼大事,除卻被皇帝吩咐等沈寒霽一回金都就宣進宮中的內侍外,也沒幾個人在意, 但清寧郡主在意。
“沈三郎怎麼會和溫氏在一塊的!?”清寧郡主麵色猙獰,壓低聲音詢問去打探消息回來的婢女。
婢女一臉的難色:“奴婢也不知曉,先前確實隻是那溫氏一人回的淮州, 沈三郎並沒有一同前去,便是之前沈三郎離開金都, 侯府的人隻說他是去會友了,並未說他也去淮州了。”
清寧郡主忍住怒焰, 急問:“那沈三郎有沒有受傷?”
婢女搖了搖頭:“還未打聽到任何消息。”
“那還不快去給本郡主打聽!”清寧郡主怒目圓睜的罵道。
婢女應了聲“是”, 繼而心有忐忑的退了出去。
清寧郡主看著人退了出去, 深呼吸了幾口氣, 心裡又怒又焦慮。
怒的是又給溫氏逃過了一劫,焦慮的是擔心沈寒霽受了傷, 擔心她做的事情會敗露,擔心她真的會被送去和親。
先前清寧郡主被太後送回了王府,裕王知曉了她做的事,怒不可遏的把她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可責罵的卻不在她害人這一點上。而是罵她自降身份去害一個小小的庶子之妻,罵她有國公府, 侯府嫡子任她挑選做夫婿, 她卻還執意那個庶子。
在受到沈寒霽退回來的玉擺件, 裕王覺得自己的臉頰被他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更是怒火攻心的把玉擺件摔到了李清寧的跟前。
李清寧哭得厲害,一直說自己錯了,也知道悔過了,畢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裕王最後還是心軟了。
讓人看著她,隻是不允她再出府,並未罰她。
但裕王一走,李清寧臉上的悔過,害怕的表情全都無了,取而代之的是惡毒之色。
她貴為郡主,因從小就受皇祖母寵愛,連著後宮妃嬪,皇後都是捧著她的,便是皇帝也對她多了幾分寵愛。
所以與公主相比,差的隻是頭銜,但卻比公主還受寵。
自小,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沒有什麼是她清寧郡主得不到手的。
她不信,她弄不死溫氏!
她更不信,她得不到沈三郎!
李清寧讓婢女去侯府打聽消息,可婢女去了一個時辰,遲遲都沒有等到任何的消息,反倒等來了宮裡傳她進宮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清寧郡主想到有可能是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瞬間白了臉,搖著頭抗拒道:“我、我不要進宮,我有些不舒服,過幾日再進宮。”
來與她說這事的裕王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下一瞬反應了過來,怒問:“你是不是又去迫害那永寧侯府的庶子之妻了!?”
清寧郡主梗著脖子死不承認的道:“我沒有!肯定他們冤枉我!我這幾日一直都在王府,哪裡都沒去,我怎麼可能去害她!”
裕王了解自己的女兒,儘管她辯解,可她的這反應過激的態度便已經說明了一切。
“本王真後悔當初沒狠下心來,直接讓你嫁人了算了,何至於讓你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深呼吸了一口氣,裕王怕太後為難她,強忍著怒火,讓下人看著她,隨即轉身出去與傳她進宮的內侍道:“你且回宮與母後說郡主不舒服,過兩日再進宮請安。”
豈料,內侍卻道:“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來傳清寧郡主進宮的,皇上也傳了裕王殿下和小王爺。”
皇兄也管到這事上邊了,可為何還要他與澤兒也進宮去?
裕王眼神微闔,露出了狐疑之色:“可知是為了何事?”
內侍低下頭,回道“奴才奉命行事,並不知道所為何事,還請裕王殿下和小王爺,清寧郡主即刻進宮。”
宮中是怎麼樣的情況,不僅溫盈不知道,就連整個侯府,包括永寧侯都不知道 。
溫盈喝著湯的時候,有下人進來,附在主母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便見主母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還看了眼溫盈。
主母收回目光後,吩咐:“先把人扣住。”隨之屏退下人。
溫盈放下湯碗,問:“可是發生何事了?”
主母搖了搖頭,“無事,不過是一個小賊行竊的時候被抓到了。”話語頓了頓,又道:“看來宮中是沒有那麼快傳出消息來了,你且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一有消息,我便讓人去通知你。”
溫盈聞言,起了身,欠了欠身子。正要出小側廳時,卻聽到外邊傳來下人喊了聲二娘子。
是孫氏過來了。
孫氏拉著兒子的手進了側廳,看到了溫盈,麵色有略微複雜,但還是先行向主母請了安,再看向溫盈,問:“三弟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溫盈:“已然好了許多了。”
“三娘子,你身子還很虛弱,且先回去吧。”主母在座上,淡淡的道。
溫盈頷首,隨即退出了側廳。
出去後,走到庭院中,腳步微微一停,往側廳的方向看了眼。
見主母身旁的婆子把小公子從側廳中抱了出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孫氏帶過來的婢女。
溫盈暗忖似乎並不是遭了小賊這麼簡單。
主母聽到下人傳話的時候,臉色明顯變了,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孫氏進來的時候,再度催促她退下,現在又把屋中其他人都遣退了下去,此事不僅可能與她有關係,與孫氏也有極大的關係。
溫盈不再停留,而是邊走邊想。
今日沈寒霽與她剛回來,最在意的莫過於裕王府的李清寧了。
若是她沒有猜錯,大概是李清寧派人來向孫氏打聽她與沈寒霽的消息時被抓了個正著。
而孫氏不知李清寧對她下毒一事,也不知道李清寧下毒一事,侯府長輩都知道了,更不可能知道李清寧被太後罰了禁,所以還是有往來的。
這些溫盈都能猜測得出來,就是不知這婢女是怎麼被抓個著的。
但出了出了福臨苑後,溫盈大概清楚了。
蓉兒因方才見了二娘子,便壓低聲音與主子說:“三爺進宮前,安排了人去盯著二娘子的婢女,還吩咐了奴婢,說若是二娘子來看望娘子,就說娘子需靜養,攔著不讓進。”
溫宜聞言,瞬間清楚了。
沈寒霽早有所料,他知道清寧郡主知曉他們一同回來,必定坐不住來打探消息,而能打聽得清楚的渠道,莫過於是孫氏這裡。
孫氏本就有些心術不正,所以無論如何都會與清寧郡主牽扯上,沈寒霽也是料定這點,所以才讓人盯著她的人。
溫盈笑了笑。
扶著她的蓉兒見了這笑意,不免問道:“娘子為何聽到這些,心情就好了?”
溫盈輕笑道:“沒事,就是覺得你們三爺似乎有些人情味了。”不像夢中那個人,似乎真的是冷到了骨子裡一樣。
離福臨苑遠了些後,溫盈吩咐蓉兒:“你盯一下福臨苑這邊的動靜,看看二娘子何時出來,出來的時候又是怎樣的。”
蓉兒雖不知用意,但也應了聲,轉身而去。
回到雲霽苑的時候,溫盈見到了院外站著不敢進院的青竹,微愣。
回來前,沈寒霽說青竹去追捕推她下河的人了,現今出現在雲霽苑外邊,可是把人給抓到了?
青竹見到溫盈,滿臉羞愧的低下了頭。
溫盈喊他進了院子。
進了偏廳後,問他:“可是把人抓到了?”
青竹點頭:“小舟上的船工被她們挾持的時候,留了心眼,在船上做了手腳。她們逃得不遠,船就漏水了,隻能棄船逃到了河灘上,四周山地難行,又因在水中遊了許久耗費了體力,小的很快就追上了。”
溫盈點了點頭。琢磨著這人抓到了,沈寒霽那日在艙室中與她所言的計劃,進展應該也能順利許多。
“那日,為何不聽主子命令?”溫盈也大概猜得出來原因。
青竹低下頭,躊躇半晌才道:“娘子都已經送離避難了,小的沒想那麼多,就想著主子還要麵對殺人如麻的水寇,就回去幫主子了。”
溫盈歎了歎氣。端起溫熱的茶水飲了一口,放下了杯盞後,才語氣輕緩的與他說:“你家三爺向來才智過人,在遇上禍災和突發之事的情況之下也能極快的做下決斷,他所做的決定都有他的道理。”
說出這些話後,溫盈自己都有些怔愣。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竟然也這麼信任沈寒霽了,並未懷疑過他在官船上所做的一切決斷。
青竹低下頭,愧疚自責道:“小的知錯了,無論主子怎麼罰小的,小的都沒有怨言。”
沈寒霽會如何罰青竹,溫盈也不知曉,也不會攙和進去。她讓青竹進來,除了詢問推她下水的人是否抓到外,還有她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
青竹繼而說道,那日逮到人後,因官船停了許久,又去得慢,很快便追上了。
當日入了夜,夜深。
官船在埋伏之地前十裡及時掉頭,回轉淮州。在去往寺廟的分流處,沈寒霽與溫霆等數人快速的上了小舟,去接溫盈。
而船上那些非富即貴的百姓怕遇上危險,本也想自己坐小舟離開,畢竟離最近的鎮子碼頭也不過是一個時辰罷了。
但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小舟送他們去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