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徐氏說,這鋪子裡邊有大多的胭脂都是自家做的,而有一小部分都是外邊進的。
掌櫃尷尬的笑了笑:“這倒不是自家做的,而是從一個叫調香閣裡邊采購來的。”
“調香閣?”溫盈隱約記得在茶席上有人提起過調香閣的香粉,當時也沒怎麼在意,現在掌櫃一提起,她反倒是想起來了。
掌櫃解釋:“調香閣也是這幾年才出現在金都的作坊。那家東家是個調香,做胭脂的好手。剛在金都開作坊時,腳跟未穩,往各家胭脂鋪子介紹他們的胭脂水粉,而各家鋪子不是有自家的作坊,就是都有穩定的進貨源,所以很多家胭脂鋪子都拒絕了。”
“而小的的娘子用了這胭脂,感覺比咱們家的還要好,所以在詢問過東家後,就同意采購了,穩定到至今,誰都不曾想到,幾年後,調香閣出來的胭脂水粉竟然會受到金都女子的追捧。”
溫盈不免好奇:“那他們都給多少間鋪子供貨?”
“因當初接受采購調香閣胭脂水粉的鋪子隻有四間,如今多了一家較大的胭脂鋪子外,也就五家,每月給咱們鋪子供貨五十盒胭脂和五十盒香粉,調香閣出來的胭脂水粉,雖然價高,但不用半個月便能買斷了貨。”
溫盈一直用的都是府中采購的胭脂水粉,或者是徐氏讓人送過來的,也從來沒有閒心為自己挑選過彆的胭脂水粉,所以也不知道這調香閣的胭脂水粉這麼受女子的追捧。
“那調香閣為什麼不自己開鋪子?”
掌櫃搖了搖頭,隨即道:“聽說那東家曾是個讀書人,不喜做生意,如今外銷也是為生計所迫。”
溫盈點了點頭,了解了一下那調香閣,隨後又問了其他一些關於鋪子的問題,隨後便讓掌櫃的出去了,與大伯母在廂房中仔細對著賬冊。
其中盈利最大的竟然還是那調香閣采購來的胭脂水粉。
溫盈與大伯母道:“往後若開鋪子,我覺得還是先開胭脂鋪子的好,起碼我現在打理的就是胭脂鋪子。”
大伯母調侃:“你就不怕搶了你這家鋪子的生意?”
溫盈笑道:“滿金都有那麼多的女子,也有那麼多的胭脂鋪子。再說到時候開在東街,與西街相差甚遠,再怎麼搶也搶不到這裡來。不過我不想讓旁人知道那鋪子是我的,到時候得勞煩大伯母幫打理打理,所得盈利,我與大伯母三七分。”
大伯母笑道:“我幫你打理,又不是為了要你的紅利,我隻是為你好罷了。”
溫盈搖頭,勸說道:“我給的是心意,堂兄如今在金都當值,俸祿不高,還得娶妻呢。而且也需要方方麵麵的打點,大伯母得有些錢財傍身才成。再者現在鋪子都還沒開呢,也不知到時候是虧還是掙的呢。”
大伯母聽到侄女為自己和她堂兄這般著想,心裡頭一暖:“你呀,還是為自己多著想著想。”
溫盈笑道:“我現在也是在為自己著想呀。”
繼而道:“一會我們就去東街那邊瞧一瞧,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鋪子出售。最好是能在下個月就把鋪子給定下來,我再派人去那調香閣看看,看那東家能不能再多送一份例的胭脂水粉到新鋪子,若是可以的話,有調香閣的胭脂水粉來做招牌,也不愁沒顧客。”
溫盈有了想法,便當機立斷了下來。
看完了鋪子的賬冊,也沒有什麼問題,與大伯母準備離開。
才出到鋪子,便聽到了一道有幾分熟悉的女聲。
“掌櫃的,你們家可有調香閣的胭脂水粉?”
溫盈循聲望去,看到那說話的人時,隻覺得是冤家路窄,竟然見到了正在看胭脂的劉家女。
溫盈心中瞬間浮現了一個念頭——劉家女該不是跟蹤她到這裡來的吧?
可轉念一想,她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不過萬字的話本裡邊,似乎記載了劉家女重活一世之後,因把自己的金銀珠寶給了那窮秀才,而母親又緊著兒子和姐姐的嫁妝,所以錢財方麵拮據,也開始暗中揣測賺錢之道,一開始做的就是這胭脂鋪子。
她竟然與劉家女都想到一塊去了……
劉家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身往溫盈望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隨即麵上帶笑的朝著溫盈走來。
“可正巧,竟然見到了沈三娘子……”話語頓了一下,又問:“沈三娘子可還記得我?先前我們在宮裡邊見過的,還在茶席上麵見過的。”
溫盈隻得掛上溫和的笑意:“自然記得,劉家五姑娘。”
劉語馨笑容更燦:“我還以為沈三娘子不記得我了呢。沈三娘子也是來看胭脂的嗎?”
溫盈給了個眼神要走過來的掌櫃,掌櫃會意,回了櫃台前。
溫盈點頭:“我已經買完了,正打算回府,便不擾劉五姑娘看胭脂了。”
這段時日,劉語馨時常出入侯府尋沈明霞,就是為了能遇見溫氏。如今在這見到了,她自然不能放棄這個好機會。
“我也不著急買胭脂的,想來能在這裡遇見沈三娘子,也是緣分。且沈三娘子有幾分像我那遠嫁的長姐,讓我沒由來的喜歡,想與沈三娘子多說說話,若是沈三娘子得空的話,與我去茶樓喝幾盞茶說一說話,可好?”
溫盈……
像她姐姐這一點便扯遠了,她這是為了和她套近乎,真的是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若再見幾回,那還不得一口一個溫姐姐的喊著了?
溫盈本就不想與她有什麼牽扯,所以沒應,露出了為難之色:“我府中還有些瑣事要處理,恐不能應下劉五姑娘的邀約了。”
劉語馨隻一瞬就感覺出來了這是拒絕她的借口,心裡心生出一絲不喜,但也沒有表現出來,隻笑道:“那下次我再到府上尋沈三娘子。”
溫盈笑笑,能不能見到還是一回事呢。
腳步一抬,正要走,卻又停了下來,看向劉家女:“還有,劉五姑娘方才說我像長姐的話可千萬莫要在旁人麵前提起,我麵子薄,怕旁人拿我與劉家大姑娘做比較。”
劉語馨臉上的笑意有一絲絲的僵。
話畢,溫盈從她身旁走過。
等溫盈離開了,劉語馨才皺了皺眉。
這溫氏似乎有些高傲看不起人。
溫氏方才的話,分明就是個借口。她本想與她交好幫她改變早死的命數,但溫氏這態度太過敷衍,讓人心生不喜。
若論身份,她為尚書嫡女,她母親是三品誥命。而溫氏雖被封為敕命婦,可不過是個六品,雖為侯府兒媳,可卻是庶子之妻。
溫氏出身也不如她高貴,今日又是哪來的底氣讓溫氏在她的麵前這麼端著的?
若非是因上輩子那沈家三郎於她有恩,她也不至於拿熱臉來貼這溫氏。
如今見到這溫氏,雖然了解不深,隻有寥寥幾句話。但她算是看出來了,溫氏分明就是個身份不高,卻眼比天高,自以為被授封為敕命婦就尊貴無比的短淺婦人罷了。
沈三郎那樣出色的才子,怎就娶了這麼一個女子?
且在將來還會對這樣的發妻念念不忘,真真讓人無法理解。
出了鋪子的溫盈絲毫不知自己不過就是拒絕了一下,便被那劉家女剖析成了那種身份不高,卻眼比天高的短淺女子。
身旁的蓉兒小聲的嘀咕道:“這劉家的五姑娘可真奇怪,娘子與她又沒說過幾句話,她就說娘子長得像她的長姐,還邀約娘子去喝茶,殷勤卻又奇怪得很。”
大伯母也是回頭看了眼那個姑娘,她這麼大一把歲數了,看人總是有幾分門道的,她也覺得這個姑娘有些殷勤過頭了。
溫盈:“莫要管她,回府吧。”
劉家女她湊上來一次,她就拒絕一次。
她還是希望這劉家女早些歇了要救她的心思,她可不需要她救。
沈寒霽在大理寺任職已有半個月了,期間倒是也解決了幾件小案子,並未出任何的差錯。
大理寺共有六名司直,便數沈寒霽這辦事效率最好,便是連大理寺卿都對其讚歎有加。
沈寒霽先前便與溫霆,靳琛說過,聖上會讓他們去調查官船一時。
即便是遲了半個月,聖上也還是把他和溫霆靳琛召進了皇宮。
為的就是官船險些被劫的事情。
三人在殿中站著,座上的皇帝掃了他們一眼,隨即道:“官船險些被劫一事,朕懷疑是東疆勾結大啟官員所為,所以讓錦衣衛對金都的東疆暗探探查了一番,但都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而你們對劫船的經過最為了解,這事交給你們做,或許也會調查出一些線索。”
“這是錦衣衛調查出來,匿藏在金都中的東疆暗探名單,但僅是一小部分,且就看沈卿家有沒有那個本事能順藤摸瓜,查出更多的暗探了。”
皇帝把名冊遞了過去,沈寒霽上前去接了名冊。
沈寒霽低著頭道:“東疆明麵上雖對大啟畢恭畢敬,但隱忍了數十年,多次偽裝成強盜擾北境百姓,而這次官船一事與東疆多少會有些聯係。”
皇帝點頭:“確實如此,所以你們在調查東疆暗探的時候,須得小心謹慎一些,那些暗探可不是吃素的,若有不甚,甚至會沒了命。”
話到最後,皇帝恩威並施的道:“朕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調查,三個月後,有線索,賞,無線索,罰”
但想到連錦衣衛都沒法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他們三個年輕人,便是聰明了些,又能查到些什麼?
若有線索,便大賞,若是無線索,便也意思的處罰一番。
三人領旨退出了大元殿。
退出大元殿的時候,殿外遇上了太後。
三人行了禮,太後麵色淡漠的掃了一眼沈寒霽,隨即從他身前走進了大元殿。
自李清寧出了事後,太後便沒有再出過麵,便是那日的宮宴,也沒有出現。
沈寒霽心思深,多少有些揣摩到了太後的心思。
歸根結底,太後也把自己孫女做錯事情的一部分原因歸到了沈寒霽的身上。
七公主和李清寧都是親孫女,但七公主便不怎麼受寵,而李清寧又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誰親一些,一目了然。
或許先前會怪那李清寧,但隨之時間的推移,這份怪罪也會因思念而逐漸淡了。
但有皇帝的金口玉言,太後便是再寵李清寧,也不無法把她接回來。
沈寒霽收起了心思,出了皇宮。
出了宮外後,溫霆才道:“我本想著過了這麼久,官船的事不用我們來調查了,今日忽然被宣,著實有些驚詫。”
到底是見過一次皇帝了,所以這次鎮定了許多。
沈寒霽淡淡一笑:“先前半個月,不過是在觀察我們三人罷了。”
聽到這話,靳琛也看向了他。
沈寒霽問他們:“自我進大理寺,共處理了多少個案子?”
溫霆算了一下:“六個。”
沈寒霽笑道:“其他司直最多也四個,為何到我這裡便是六個了?而且難度越發的大。”
先是從小小的一個官員之子打人的案子,再到抓捕人販子。
最後一個案子,是一個婦人被強盜入室奸殺的案子。
最後根據丈夫回答的漏洞,再以及各種細節對比,真相是丈夫殺妻,偽裝成了強盜入室奸殺。
沈寒霽調查這個案子,僅僅花了三日時間。
溫霆和靳琛都聽明白了,原來這些案子都是用來考驗沈寒霽的。
沈寒霽腳步微停,轉頭看了眼宮門,淡然從容的笑了笑:“若是我有一個案子出了錯,那麼這官船的案子便不會落到我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