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曉菱湊近了去看。
然後就見那些標簽上分彆寫著:嬰兒床, 嬰兒車,幼兒搖椅,小餐桌?
在那小餐桌的後麵, 她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問號。
可這次,薑曉菱甚至都顧不得將裡麵的東西拿出來看一眼了,因為就在她盯著瞧的時候, 那些標簽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刷新。
尿布?嬰兒服?圍兜,奶瓶, 奶嘴?
問號越來越多。
薑曉菱將手伸進去,隨便拿出了一個。
拿到手裡才看到正是上麵寫到的, 帶著問號的奶嘴。
可這奶嘴和她以前見過的一點也不一樣,一看就知道這根本不是放在奶瓶上的那種。
這是固定在一個木頭小圓片上的, 一邊兒是奶嘴, 一邊還有一個小圓環, 看得出是讓人用手拿的地方。
薑曉菱拿著那奶嘴驚訝極了。
“這是給小孩兒放在嘴裡咬著玩的?誰想出的這方法?”
她嘴裡念叨著,又不禁一陣好笑。
當過媽的人都知道, 小孩在長牙的時候特彆容易牙癢癢。這個時期的小崽子就很喜歡咬點什麼東西磨磨牙。
沒合適的就會咬人, 特彆是在喂奶的時候。
彆看那小牙一丁點兒, 其實真咬著了還挺疼。
想來,有了這, 到時候大人小孩兒都會好受很多吧?
薑曉菱一臉讚賞的表情, 將奶嘴重新放回木盒裡,然後拿出了那個畫著問號的小餐桌。
拿出來之後她愣了一下, 實在是兩輩子她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餐桌啊!
也難怪黑匣子會在這東西後麵畫個問號,如果不是看標簽,薑曉菱覺得自己可能也不會把這小物件叫做餐桌。
因為它是把餐桌和椅子設計到一起了。
一個高高的,帶腳踏的竹編椅子, 上麵圍著椅子周圍做出了一圈的小桌板。這桌板是用木頭做的,在中間還挖出了淺淺的印兒,看上去應該是讓小朋友放碗的地方。
“真聰明啊!”薑曉菱嘖嘖稱奇。
竹椅子,小桌子這些東西她都見過,可組合的這麼合適的她還從來沒有發現過。
這樣孩子吃飯的時候把他放進去,也不怕來回亂跑了,也不用專門找個人抱著了。
看著這些奇思妙想,薑曉菱忽然明白了之前這些木箱子為什麼會來回組合,轉得那麼瘋狂了。
她覺得應該是這些東西在洋洋所在的國家早早的就有了,可是在她所處的國內卻還沒有。
所以黑匣子紊亂了。
它既沒有辦法不接收,可也沒有辦法找到合適的替換物,甚至估計那些帶問號的,是它都無法鑒彆出自己所標出的物品名稱是否正確。
所以它隻能反複的變動,直到變出它覺得最合適的為止。
想到這兒,薑曉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她覺得她那個小孫孫真的是鬼精鬼精的,連黑匣子都能被他難為得快要崩潰了。
薑曉菱正在心裡想著邵洋,那些盒子又開始動了。
這一次,上麵的標簽變成了:菜泥?果泥?米粉,嬰兒餅乾……
什麼菜泥,果泥?!
這些東西還用買?難道自己家裡不能做嗎?!
還有米粉,餅乾,這些自己倉庫裡明明還有好多。
“這敗家孩子!”
薑曉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她頓時體會到了黑匣子那種抓狂的心情。
她看著那些木盒子就這麼在她的眼麵前開始了新的一輪狂刷標簽,氣得腦子嗡嗡的疼。
她快速的點開了邵洋的回信,看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先點了回複。
然後衝著小喇叭大聲的喊道:“停!邵洋你給我停!”
隻可惜此刻的邵洋可不能如當時的父親那般立刻收到奶奶的消息。
這會兒的他正在大型購物市場。
今天是周末,邵洋難得的想睡個懶覺,結果天都還沒有全亮,就被姐姐一個電話給嚇得愣是從床上直接掉在了地上!
瞬間睡意全無。
奶奶和姐姐都懷孕了!
一個要給他生一個小外甥,一個要給他生一個小叔叔!
雖然邵洋和邵蔓都知道,奶奶這回生下的孩子按道理應該是比他們爸爸年齡大的。
可是……難道讓他們對一個還沒出生的嬰兒叫大伯?
就算是他們兩個叫得出口,他爸也不能跟著對那小孩兒叫哥啊?
那將老頭兒的麵子置於何處?
所以,邵洋和邵蔓姐弟倆完全不帶商量的,直接改口叫了小叔叔。
至於為什麼不叫小姑姑?
他奶奶之前不就生了他們爸爸一個嗎?這次應該也會生男孩子吧?
反正,邵洋才不去糾結什麼男孩,女孩。
他就知道,他奶奶要給他添一個小叔了,所以,他得去大采購!
當然,也少不了邵蔓那個霸道精的份兒。
雖然,邵洋現在留學的國家是英國,眾所周知學費,花費最高的國家之一。可其實他的消費並沒有很多。
本來他就是公派留學的身份,不用交學費。而他所學的專業又課業繁重,天天學校宿舍兩點一線,恨不得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要靠擠。
所以邵洋來了也有大半年了,除了前段時間因為要幫爺爺找資料,為了跑圖書館,舊書店方便,買了一輛二手車,幾乎沒有什麼其他大的消費。
當初他靠著奶奶郵票,還有楊伯伯收購那些舊報紙,刊物得來的錢都還沒有用完,更彆說來的時候爸媽給他存在卡裡的那些了。
而現在,邵洋忽然有了花錢的**!
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買買買,去幫奶奶大采購去!
雖然邵洋母胎單身,到現在二十歲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還沒有,對於孕嬰用品更是一竅不通。
可是擋不住現在有導購了啊!
他開車去市區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這次要幫奶奶把東西一次性給置辦全了。
倒也不是邵洋亢奮到失去理智,而是他想得很明白。
雖然姐姐一直嚷嚷奶奶的東西由她來買,隻要她有的,必定會給奶奶置辦一份。
可是依邵洋對姐夫的了解,那人就是個外粗內細的。
學刑偵出身的人,即便現在隻是做了一個片警兒,可專業知識並不會丟。
關於奶奶的事兒,家裡人開始的時候太過於驚詫,也因為各種擔心,並沒有同姐夫說。
後來就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了,一直隱瞞到現在。
這不存在什麼信任不信任的問題,單單就是大家都覺得這是自己家的私事,更何況還牽扯到奶奶他們那邊一家子的安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這事吧,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現在姐夫是因為姐姐買東西而知道了奶奶的存在……
那種自己不被家庭所接受的感覺一定會讓他很難受,更何況他原本就已經沒有了父母。
那種被隔離在外的失落感應該很傷人的吧?
雖然這事如果發生,根本談不上誰對誰錯。
可邵洋也不想因為這點事兒,引發的姐姐和姐夫夫妻間產生什麼矛盾,那才是真沒有必要。
而爸媽——邵洋當然相信爸媽會全心全意的替奶奶著想。
可現在小孩兒們用的東西和他們姐弟倆小時候用的肯定不一樣了。
讓老兩口再跑到商場從頭學起,邵洋覺得還不如自己一次性搞定,更合適一些。
所以,這次出門他除了錢包,還特意帶了筆記本電腦。
以防東西買的太多,他那小破車放不下。
可以買一部分寄一部分,把東西寄過去之後再返回購買。
於是,薑曉菱這會兒再著急也沒有用。
因為她那個被她罵“敗家子”的孫子,此刻正一臉謙遜的聽著胖乎乎的中年阿姨跟他講小嬰兒應該吃的輔食有哪些,什麼時候添加最合適。
邊聽還邊拿出了記事本隨手記上兩句。
薑曉菱在倉庫裡連著寫了兩封信,都沒擋住那些木頭盒子裡的東西迅速的增多,看得她一陣心累。
鬱悶至極,她也懶得看了,索性離開倉庫出來給丈夫寫信。
因為不知道那邊收到信後需不需要經過組織提前觀看審查,所以薑曉菱也不敢多言。
隻是告訴了邵彥成自己懷孕的消息,並且說一切都很正常,讓他不要擔心。
在信裡,她隱隱晦晦的說了已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所有的親人,大家都很為她高興。
並且準備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讓他千萬不要再為了這些事而操心。
隻要好好的學他的功課,早點學完,早點回來,那比什麼都強。
將信寫完,薑曉菱終於感到了一絲疲倦。
她沒有再硬撐著,按照孫女的要求,把那些營養藥全都給吃了,之後就乖乖的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薑曉菱居然是被媽媽的敲門聲給驚醒的,她這才發現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這一覺睡得是太踏實了,她居然比平時晚起了半個小時還要多。
等她趕過去吃飯的時候,三小的都已經去上學了,爸爸也走了好一會兒了。
薑曉菱有點不好意思,媽媽和奶奶卻一副很理所當然的表情。
還說懷孕的人嗜睡很正常。
媽媽甚至提出了中午彆讓她來回跑了,讓小河他們去給她送飯。
說這樣既能吃一口熱乎的,也能抓緊時間多睡一會兒。
然後被薑曉菱給拒絕了。
她以站裡有爐子可以熱飯為由,讓媽媽給她準備一個跟爸爸一樣的飯盒自己帶著,這樣就不用讓小河他們來回跑了。
雖然三個小的在學校現在也學不著什麼東西,可是現在他們正在學農。
天天跟著高年級的孩子去附近的村子裡幫著村民乾活兒,每天也很辛苦。
薑曉菱都看到好幾回寧寧和美美吃著飯就開始打瞌睡,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這仨孩子如今天天吃得好,穿得暖,比一般人家的孩子都健康很多,精力也旺盛得很。
都不說小河和寧寧了,美美之前那麼乖巧甚至膽小的一個女孩子,現在也活蹦亂跳,跟倆哥哥學的,變成了假小子一個。
天天生龍活虎的,爬牆上樹,哥哥們敢做的,就沒有她不敢的。
為此讓奶奶都不知道絮叨多少回了,直說她投錯了胎,就壓根不像個女孩子。
這樣的仨小家夥吃飯的時候都能睡著,那就足以證明孩子們白天跟著學校在外麵跑那一遭有多辛苦了。
薑曉菱可舍不得再因為自己使喚他們。
拿著飯盒出了家門,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薑曉菱將飯盒收到了倉庫裡。
這樣什麼時候吃都是熱熱乎乎的,哪裡還需要再讓人專門來送一趟?
進了廢品站,薑曉菱看到張巧和徐海成都在,除了他們之外,站裡居然還有一個外人。
那人她也認識,正是之前她和邵彥成結婚的時候,幫助他們開了不少綠燈的在辦事處工作的刑平玉。
“邢阿姨,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這是來我們這兒視察工作嗎?”薑曉菱快走了兩步,走到刑平玉身邊笑嘻嘻的問道。
她剛才偷偷瞄了一眼黑匣子裡的手表,發現自己並沒有遲到,頓時一點也不擔心了。
刑平玉一直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看到她過來,也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她伸手在薑曉菱的衣服上捏了捏,關心的說:“哎呀怎麼穿這麼少?這天彆看太陽挺大,其實還有點涼涼的。曉菱啊,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可一定要注意身體。彆跟著那些人學著愛俏。這會兒什麼也沒有健健康康的更重要。”
薑曉菱被刑平玉說的這番話給弄傻了,她再也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昨天才確定的懷孕的事兒,怎麼今天都傳到辦事處去了?!
這什麼速度啊,也傳得太快了吧?!
看到她這副樣子,刑平玉笑了起來。
“哎呦,這是喜事呀,有什麼不好講的?再說了,有困難就是要說出來,不說大家都不知道,要幫也沒法幫的呀!
曉菱,你可是有福氣的人,小邵技術員人好,你爸爸媽媽也對你那麼好。哎呀,咱們整個街道,誰不知道你是掉在福窩兒裡的女子?!”
薑曉菱越聽越糊塗。
刑平玉這東拉西扯的,一時間她都鬨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所謂何來?
還是一旁聽著的徐海成給她解了惑。
“昨天下午,姑父去了一趟街道辦事處,應該是問招臨時工的事兒。”
聽他這麼說,刑平玉歎了口氣:“唉,不是我們不願意找,你們也是知道的,這合適的人現在真沒有。”
這事薑曉菱他們確實知道。
廢品站這樣的工作實在是高不成低不就。
彆說像薑曉菱這樣的年輕人,要麼下鄉了,要麼被招工了,真正在家待業的根本就不多。
就算是留在家裡的,也都是有幾分本事的,更加沒人願意來這兒。
不說乾臨時工了,就是正式工都沒人稀罕。
而農村戶口的,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