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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薑立南怎麼想,薑曉菱夫妻倆這事兒是打定了主意一瞞到底的。
連父親也沒想說。
畢竟,說出來除了讓老人擔心,也沒有其他任何益處。
不用想也知道,機械廠後院發現農用車這事兒又驚動了上級領導。
同樣,這次又經過了一場外鬆內緊,緊鑼密鼓的調查。
最後不了了之,再次變成了一個不解之謎。
可不論這事保衛部門怎麼頭疼,怎麼無法解釋,機械廠是實實在在得了益了。
有了之前山洞裡那件事的經驗,這一次王廠長果然又保住了那輛車。
將它留在了廠裡,變成了一廠,二廠技術科共同擁有的研究對象。
當然,事情傳出去之後,全國其他兄弟單位來參觀的肯定也排成了長隊。
寧林市汽車廠再次在同行裡風光了一回。
可這一切對於薑曉菱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在將汽車送出去之後,對於她來說這事就已經結束了。
所以,儘管因為這輛車廠裡再次掀起了爭先進,創輝煌的熱潮,丈夫,父親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加班。可薑曉菱的生活已經恢複如初。
她現在的精力已經被彆的事情所占據,因為汽車的事情過去沒多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有了之前懷圓圓的經驗,彆說她,家裡人也都淡定了許多。
除了對她更照顧了一些之外,倒也沒有了最初的那種緊張。
除了蔓蔓還是囉裡囉嗦的天天給她下“緊箍咒”,兒子他們又送來了大把的東西之外,其他的基本如常。
並不是大家不關心薑曉菱的身體,實在是這個孩子和他姐姐一樣,也是個省心的,知道疼媽媽。
眼看著這都顯了懷,彆說孕吐了,薑曉菱連惡心都沒有惡心一下。
吃嘛嘛香。
那精神狀態比一般人看上去不知道要好多少。
因為徐海成夫妻倆現在基本上工作日都是住在廢品站,所以這次她也沒有再費勁調什麼班。反正忙起來的時候她隨便吆喝一聲,表哥,表嫂總能跑出來一個人過來幫忙。
所以,連薑曉菱自己都沒有覺得自己的生活因為這個孩子而發生什麼改變。
以至於她還有大把的精力去操心她家的小肉圓兒。
每次聽到她這麼叫圓圓,媽媽和奶奶都會衝她瞪眼睛,可是薑曉菱還是忍不住。
她家圓子實在是太胖了。
那胳膊腿兒就跟藕節似的,一嘟嚕一嘟嚕的,粉□□白。
越看她越覺得就跟兒子最早給他們寄回來的魚肉丸看上去一個樣。
她已經說了很多回了,讓給圓圓少喂點兒。
胖成這樣,抱出去彆人家看了心裡不知道怎麼嘀咕呢。
可隔代親這個東西真的沒法說。
當初在控製小河他們三個的吃食方麵,媽媽和奶奶就算是偶爾放個水,可大體上還是能做得到的。
可現在到了圓圓這……
看一眼坐在床上,就穿了一個小肚兜,抱著奶瓶咕嘟咕嘟喝奶的小家夥,薑曉菱的心底也劃過了一絲柔軟。
她默默的歎了口氣,覺得彆說爸媽,奶奶做不到少喂點兒,隻她看女兒吃東西這香甜勁兒,也舍不得。
“這肚兜是封阿姨給新做的?我之前都沒見過。”
她伸手把女兒攬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然後用手捏了捏小丫頭身上那件用五顏六色的布塊兒拚成的小兜兜。
“你彆抱她,再壓著肚子!”徐寒梅不滿的警告道。
“沒事,肚子還沒那麼大呢,壓不著。”薑曉菱一臉的不以為意。
徐寒梅又看了一眼,確定外孫女滿腦子的心思都在奶瓶上,對她媽的肚子並不感興趣之後,也沒有再勸。
而是回答了女兒的話。
“這是你錢阿姨做的,今天剛送過來。說是給圓圓和康健各做了一件,是找百家布拚的。說是他們老家那邊的規矩,這樣的兜兜小孩兒們穿著不苦夏。”
“喲,這可得是尋了不少人家了啊?這麼多塊兒!我還以為是封阿姨在他們廠裡找的碎布頭呢。這一家一家求可是費勁了。”
“可不!而且你看這顏色拚的多好看啊,一點都不像是湊的布頭。看著就跟專門配的顏色一樣。你阿姨可是用了心的。”
徐寒梅說著,也忍不住用手在外孫女身上穿的小兜兜上摸了摸,一臉的讚歎。
聽媽媽這麼說,薑曉菱想了下,將女兒重新放回了床上。
“媽,我先去美芳那一趟,找她說點事。”
說完,她伸手在看她站起來,有點哼唧的女兒腦袋上擼了一把,拿起自己的書包走了出去。
謝強和美芳現在住在靠近門洞口新接的那間屋子裡。
雖然這屋子是後來蓋的,可蓋的時候謝家是上了心的。蓋得方方正正不說,還特意給單獨開了一個門。
也就是說這間屋子的門是在外麵,和謝家大房子是不通的,關上門就是一家三口的小天地。
薑曉菱過去的時候張美芳剛剛給兒子洗了澡。
小康健光溜溜的在床上爬,她正很吃力的在往外麵拖澡盆。
薑曉菱趕緊過去幫忙。
“可彆!你這肚子……我自己來。”
她的動作把張美芳給嚇了一跳,連忙製止道。
然後她熟練的把澡盆拉到門口,然後又用小盆子一盆一盆的往外舀水,分成好幾次將水倒到了外麵的水池子裡。
而薑曉菱隻能坐在床邊上一邊逗著康健玩,一邊等她。
美芳回來又趕緊把地給拖了,兩個人才終於能坐下來一起說會兒話。
“圓圓呢?你怎麼不抱過來玩兒?”美芳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笑著問道。
“喝奶呢。不抱了,過來和你說幾句話。”
薑曉菱說著,從書包裡取出了一個白紙裝訂的冊子,遞給美芳:“我哥畫的,有空的時候給康健念念。他們說小孩子多看看聰明。”
說起來這還是蔓蔓教的。
她家凡凡和圓圓相差隻有不到一個月。
所以雖然要叫一聲小姑,蔓蔓卻是把圓圓當做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
特彆是在薑曉菱和邵彥成又將圓圓的滿月照和百天照都寄過去之後,那小肉圓兒就成了所有人的心肝寶貝。
從圓圓不到兩歲起,蔓蔓就開始給她列了詳儘的早教計劃。
從讀兒歌到講故事,再到看圖識字,數珠子……
那架勢,不培養出來一個神童,她都不算完。
圓圓學會了多少薑曉菱不知道,可卻把他們兩口子還有表哥都折騰的夠嗆。
因為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早教一說,開始的時候蔓蔓是親手製作了識字卡片給圓圓寄過來。
可她的畫技——薑曉菱都不忍心看。
在她將徐海成按照邵蔓那卡片重新加工修飾過,畫的新識字冊又給蔓蔓寄過去之後,徐海成就成了那姑娘崇拜的偶像……
美芳將冊子接過來打開,發現是一本新的看圖識字。
裁剪的整整齊齊的白紙上,上半部分用水彩畫一個大蘋果,下麵用毛筆規規矩矩寫著“蘋果”兩個字。
那蘋果畫得栩栩如生,字也寫得漂亮至極。
“哎,海成待在你們廢品站真的是浪費材料了。他就是運道不好,不然就憑他這筆字,這畫畫兒的水平……不是我說,市文化局的乾事們也沒幾個比他這水平高的。”
美芳一邊翻看著,一邊嘖嘖稱讚道。
“是,不過我哥現在一直沒放棄,還在自己學畫,將來一定會有屬於他的機會的。”薑曉菱極有信心的回答。
對於表哥的將來,薑曉菱早已經和他專門談過了。
在知道徐海成最大的願望還是想去畫畫之後,她通過蔓蔓找到了一些可以自學的素描以及色彩方麵的教材。
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使了多少勁兒,寄來的資料裡竟然還有一些是運動前美院的專業課本。
她將那些東西全給了表哥,同時還幫他淘換了一批畫材。
在她的督促之下,徐海成在工閒之餘拿出了大量的時間去學習,去創作。
他們都堅信,努力一定會有回報。
“美芳,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問保峰哥你們家是準備怎麼安排的?我那天聽彥成說,一廠那邊又要招工了。你爸沒說讓不讓保峰哥回來?”
張保峰是張家的老大,在薑曉菱他們來寧林之前就已經下鄉了。到如今走了差不多得有七八年了。
剛才媽媽說起錢阿姨給圓圓做肚兜用心,她才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此時已經是一九七四年夏天,再用不了幾年就可以參加高考了。
薑曉菱和張保峰不認識,也沒見過麵。上輩子他最後是個什麼結局她也不是很清楚。
可她相信,張工的孩子,在學習方麵都不會很差。如果能夠早點回來,哪怕從臨時工乾起,到時候參加高考也會有一個好的出路。
不是她愛管閒事,誰的人生都摻和。實在是和美芳還有謝強他們這一大家子的關係太好了。
好到在自己知道有這樣一條路徑的時候,沉默都會覺得心裡不安。
聽了薑曉菱的話,美芳歎了口氣:“唉,這事我們家也不是沒想過,可我哥已經在農場結婚了。我哥和我嫂子感情很好,現在都兩個孩子了。
他這種情況,廠裡根本不可能招的。而且,他回來了,我嫂子,侄子們要怎麼辦?”
“保峰哥結婚了?”薑曉菱驚訝極了:“這事兒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張美芳笑了笑:“我哥結婚是趕著過年,那一年我們一家幾口都過去了。我爸不讓和院裡人說,怕大家隨人情。我哥什麼時候回來還不一定呢,這人情不好還。”
薑曉菱使勁的想了想,印象中確實有一年張家是回老家過年的。
如今看來,他們不是回老家,而是去參加了兒子的婚禮。
想到這兒,薑曉菱忽然有一點難受。倒也不是為了彆人,而是她忽然有點心疼錢阿姨。
這個女人一輩子都是在為了男人和兒女活著。不管本人有什麼小毛病,可對自己的家人是掏心掏肺的好。
在知道大兒子可能要一直留在幾千裡以外的農場,再難有回來的機會,她心裡一定會很難過吧?
如果是以前,薑曉菱可能想不到這麼多。
可現在天天看著女兒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長大,她忽然就多了很多的感同身受。
張美芳並不知道她腦子裡在同情著自己的媽媽,而是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碰了碰薑曉菱:“明天韓兵兒子滿月,你們去嗎?”
“不去。”
薑曉菱很乾脆的回答:“我們讓我爸把禮金帶過去,我們兩口就不過去了。”
張美芳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我想著你們都不會去。彆說你們了,我也是讓爸媽把禮金帶過去,我們倆不去,不耐煩看見那兩口子。
哎,你說這事兒鬨得,韓兵怎麼就和於白桃湊到一塊兒了呢?這要不是親眼看著,我想都想不到。”
韓兵和於白桃能夠走到一起,還能結婚生子,彆說張美芳想不到,薑曉菱也完全沒有想到。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個蝴蝶翅膀撲棱的有點大,很多事情都跟著改變了。
於白桃在確定了邵彥成結婚之後,就對他徹底了失去了興趣。自此後彆說再粘過來,看到他都完全當他不存在。
路上遇到都目不斜視那種。
而那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在薑曉菱的婚禮上受到了刺激,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機械廠找一個丈夫,還得找一個才貌相當的。
於是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媽媽李荷花又跟之前一樣,天天在小年輕裡麵晃蕩。
那架勢就跟要給女兒選駙馬一樣。
搞得都快成機械廠一景兒了。
上輩子封阿姨曾經把外甥女接過來在自己家裡住了好長一段時間。
那是因為家裡沒什麼事,多個人熱鬨熱鬨。
可這輩子,謝強一改之前的死氣沉沉。
雖然天天依然把封阿姨氣得跳腳,可整個人是奮發上進的。
每天除了去他師父家,在自己家裡的時候,不是讀書就是搞科研。
孩子上進,大人哪兒有不喜歡的?
封阿姨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連自己的兩個小兒子都天天壓著不許說話,不能打擾哥哥。
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再找個外人回來添亂?
所以,她那個外甥女壓根就沒有過來,也自然不可能再有和韓兵的一段姻緣。
至於給謝家貼大字報的事兒,自然也不可能再出現。
隻是於白桃是怎麼和韓兵看對眼的,這一點還真沒誰事先知道。
不過再想想,也很正常。
於白桃的家世,比起封阿姨那個外甥女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而於白桃本人也漂漂亮亮的。
以韓兵那個功利心,但凡對方稍表現出來一點對他有意思,他就沒可能會不貼過去。
而韓兵,自從兩個廠分開,邵彥成和薑立南都去了新廠,這邊他其實也算是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