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嬌看向另一個自己。
他身穿白袍, 眉眼疏冷,他與她對視一眼後,轉而垂下眼睫,沒有再看。
裴曉的話他應該是聽到了, 否則不至於在那一瞬間變得黯然神傷。
舟嬌為自己, 為昭擎感到小小的委屈。
嗚, 長得這麼凶不是她想的,要是昭擎能長得溫柔一點, 討媽媽喜歡一點就好了。
舟嬌很愛裴曉。是那種孩童最天真飽滿的愛,熱烈而純潔。
從裴曉將彭梁容領回家起,她的寵溺、家人的接納, 才讓她成長為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沒有裴曉,舟嬌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樣的。
她天性/愛嬌, 是因為她很需要愛,需要彆人的愛。
她總想, 自己能讓媽媽更愛她一點就好了。
她鼓起勇氣, 寬慰自己: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討人喜歡, 她已經有兩個身份能讓媽媽疼愛歡喜, 就足夠了,不能再貪心。
舟嬌與彭梁容又對視一眼,明曉對方心裡想了些什麼。
因為眉頭微皺,她顯得有幾分冷淡, 在霍峻恪看來, 她的情緒於見到昭擎的那一瞬間變得糟糕起來, 隻是為了保證麵上的和平,不讓彆人察覺什麼異樣。
而與彭梁容對視的那一眼,霍峻恪說不出這意味著什麼。
委屈?平靜?亦或是無奈?他不明白。
彭梁容伸手攬住裴曉的肩膀,低聲笑語,在裴曉另一側的舟嬌毫無戒心地與他修長手指相碰——她柔嫩的臉頰被男性用手摸了一下。
隻是一下而已。
天馬突然低低呦叫了起來。
…
婚禮現場的眾人,在見到昭擎、天馬後,交頭接耳,不是過問昭擎的身份,就是想著未來能否借他之力達成心願。
昭擎在這裡做的事情不僅僅是為新娘空降天馬,滿足新娘的心願。
他佩戴了戒指,能夠通過這個身份看出在座其他人究竟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之一。
不巧,除了沈知畫外,再沒人是。
因為心下煩悶,昭擎身邊乖順的天馬似乎感染到他的情緒,在他皺眉眯眼時,發出了清越的叫聲,用大腦袋拱了拱他的手心。
雪白羽翼垂落在地,金眸“仙人”漫不經心地抬手撫摸天馬頭頂,長發垂落,雪花落在他眼睫上。
有人在遠處偷偷打量著這“神跡”,眼神著迷,驚歎道:“太美了。”
天馬低聲叫著。
霍峻恪鼻尖稍浮汗意,他不大敢回身再看昭擎的表情——他會不會因為彭梁容與舟嬌的親近發怒?
他不敢想。
好在最後一切圓滿結束。新娘與新郎擁吻,空中有玫瑰花朵撒落下,無人機盤旋飛過。科技的真實與天馬的虛幻,令這一場婚禮足夠津津樂道。
許多年後,還有很多人能記起今日的這一幕。
婚禮的最後,天馬俯下身,羽翼垂下,臣服於主人腳邊。那位神秘男子掃視眾人,麵無表情。
他在和人對視,對視上的人往往熬不過片刻就閃躲開,他高傲揚著下巴,雪花融化在他的眼睫之上,折射出淺虹,落進他的眼底深處。
他的目光似是利芒,看向所有人時,尖銳而冷酷。
但,隻有看向某一隅角落時,眼神微有變化,那裡有一對男女,英俊美麗。他們相處親密,金眸情緒柔和而複雜,所有的黯然都掩蓋在雪花之下。
海棠在雪花翩飛中搖曳,他抬手,天馬呦呦鳴叫,他抬步跨坐,天馬展翼,翱翔於空中。
眾人仰頭驚看,隻消幾瞬,天馬與那人就消失無蹤。
地麵上,隻留下了幾束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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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後,霍峻恪客氣請來舟嬌會談。
他直言不諱,提起舟嬌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初說起,舟嬌還愣了一下,她蹙眉:“你說什麼?”
“這枚戒指,你有印象吧?這照片上是你沒錯吧?”霍峻恪指了指那張由鐘瑠秀微博保存下來的圖片,好商好量:“你看。”
舟嬌眉頭跳了一下,她臉色難看,“……是,那又怎麼樣?”
她強忍住心中驚跳,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舟嬌的表情十分可怕——霍峻恪以為她會是那種很甜美很溫柔的性格,然而他想錯了,她說完這句話後,冰冷冷甩出一句,“把我喊來,就為了問我的戒指?”
霍峻恪:遇上硬茬了。
他以為舟嬌會很好掌握,結果截然相反,他在她的目光下,心驚膽戰。
舟嬌的表情使霍峻恪更深信她和昭擎有過關係——相處過的人定然有相似之處。
他露出微笑來,友善說:“當然,我並沒有想怎麼樣……”
他先前調查過舟嬌的背景資料,知道她是孤兒,小時候被拐賣到贛省,她六歲到十八歲的經曆是一片空白。十八歲以後的經曆,則有彭梁容插手的痕跡。
這些細節令霍峻恪深思她同昭擎、彭梁容的關係。
舟嬌斂眉,她聽霍峻恪斟酌言語,緩緩道:“這一枚戒指和一位朋友的十分相似,所以想問問。”
“問什麼?”現在戒指不在她身上,她也無所謂他能搜出來什麼。
舟嬌並不畏懼,她的天生笑唇抿著,說:“那枚戒指已經被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