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舟嬌”不願意看到自己,所以猶豫不決,使喚霍峻恪派人救援,正是符合了先前昭擎與舟嬌對視,卻示弱垂眼;舟嬌撇清與昭擎認識,死不承認二人相識的關係。
在戒指能量凍結之時,陰差陽錯的巧合之下,這樣的人物關係正好能讓他名正言順地在這幾個小時內,不發動自己的力量去救人。
昭擎的每一句話都出自深思熟慮。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昭擎……非常、非常擔心舟嬌。他的手指冰涼,開始有節奏、緩慢地撫摸手指上佩戴的戒指。
霍峻恪注意到他的神態。他眸光閃了閃。
昭擎沒理睬他,隻是想著舟嬌身上沒有戒指、沒有任何可以庇護自己的能力,聽虛空聲音說,她擔憂身上帶了什麼定位儀器,或是效果未明的東西,萬一使用任意門,雖然能夠及時逃開,卻不能阻攔湯修動用手段傷害自己。於是索性留下來聽聽湯修口中關於昭擎與舟嬌的故事。
昭擎並不是很讚同另一個嬌的做法。
然而他也知道當下沒有彆的辦法,同時曉得自己有多固執,既然“舟嬌”這麼想,那他是說不動自己的。
何況中間傳話的,還是那個時常被兩個嬌一起怒罵的慫貨虛空聲音?
昭擎不動聲色地歎氣。
他其實很明白,虛空聲音不會讓舟嬌出任何事,遇到真正的危險,哪怕這邊昭擎的戒指能量仍舊在凍結時期,它一定是耗儘心血也要救下人來。
但這是舟嬌自己的人生。它能夠救一次,還能救兩次、三次……許多次嗎?
既然有了昭擎這個馬甲,危險勢必四伏,他需要的不是一次次的被虛空聲音所解救,而是利用起各個馬甲,將危機消除。
不管是昭擎·嬌,還是舟嬌本嬌,都希望能夠在這一場綁架事件中,為昭擎樹立起更強大立體的形象。
他可以做到,另一個自己當然也能做到。
舟嬌閉上眼。
她沒有絲毫的困倦,但湯修太過吵鬨,索性選擇閉目養神來逃避他的連環發問。
湯修的問話十分沒營養,簡直像個瘋子般毫無邏輯,一會問問這個,一會問問那個的。哦,舟嬌想了想,他確實是個瘋子。她也強求不來他像個正常人,隻好歎氣。
時間在閉眼間飛速流逝。從方才湯修自述說“十點半”,再到現在的接近零點。
舟嬌頭靠牆,眉頭微微皺著,耳朵專注傾聽周圍的動靜。
虛空聲音已經不怎麼再來轉告那邊昭擎的狀況,或許它也正在忙著什麼。
她睜開眼,扯動束縛身體的儀器,長長的線像是什麼致命的毒蛇,她動了一下,又響起嘀嘀嘀的警告聲。
這個房間的隔音特彆好。
她實在聽不到外頭有什麼動靜。
隻在湯修出門又回來之時,她聽到了外頭有人的慘叫聲、湯修進門時攜帶的火藥味,以及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房間裡燈光明亮,他臉頰帶血,衝她笑得爽朗開心“這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波人了。”
“真可惜,還是都死在我的手裡。”
“從你被我抓到……第一波,**點來的,全部被殺掉,第二波……講故事的時候來的,也被我的手下殺掉了……”
“第三波就是剛才了。”得意洋洋地說完今晚的戰績。
他又盤腿坐下了,指著牆上的時鐘,大驚小怪道“還有五分鐘就到零點了!”
“那位先生還不來嗎?”
從之前的懇求、可憐巴巴,再到如今無法再忍耐等待的厭煩,湯修像是困在油鍋裡的老鼠,急的團團轉。他很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胸膛起伏喘息,突然,他陰森森地笑了“舟嬌,如果他再不來,我就要殺了你。”
“你說什麼?”舟嬌抬起頭看他。
她的語氣是奇怪的平靜,精神接近崩潰的湯修沒察覺到她的異狀。
他隻是覺得好累,也好恨。
“快要六個小時了,他還不來……”
“怎麼可以這樣!”尖利得像女人的聲音,從他喉嚨裡發出來。
“女人是等不起的啊……”他好憐憫地看她,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我的老婆,我的筱湉,她自殺那天,過了好幾個小時我才回家,回去的時候,她已經死在浴室裡。”
“我遲到了十個小時……”
“她就沒命了。”
“而你的先生,今天遲到了……”
指針咯噠咯噠地走。
指針和分針快要同時接近12點。
“六個小時!”
“你也要沒命啦。”
湯修挑起一絲巨大的微笑。他的牙齦外露,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舞台上的喜劇小醜般!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脖子上拽下一條項鏈,上麵掛了個圓圓的,像是按鈕一樣的東西。
舟嬌耳膜震動,驀然之間,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嚨。
原本遊刃有餘的心態,瞬間變得恐慌起來。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有什麼東西疏漏了——究竟是什麼?她匆忙環視,在他握住按動按鈕的那一瞬間,身上的儀器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
舟嬌想,她知道是什麼了。是她最開始還有所顧忌,後來在湯修的荒誕問話中,莫名其妙忽略的東西。
身上的儀器數線毒蛇一樣纏繞著她。她的額頭滑過汗水,徒勞無功地想要掙脫,並沒有什麼用。鹹鹹的汗水落進眼裡,她疼痛地眯起來。
湯修報著數“十、九、八、七……”
報數以前,他還笑著說道“你死了,他肯定會複活你的。”
“他說,複活的死人不是原來的那個人,我才不信呢,如果是你死了,他就算是拚儘全力也要把你從閻王爺那裡帶回來。”
“能把你帶回來,那也順便把我的老婆帶回來吧。”
湯修笑著,貪婪無比看著她的臉,報出最後幾個數。
“三、二……一。”
她沒死。
她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骨響。
舟嬌淚眼蒙矓地睜開眼。
汗水迷了她的眼,眼睫交錯,嘴唇被牙齒深深咬住的痛意此時才漫上。
一隻手掉在了地上。
她看到站在湯修麵前的昭擎,他的側臉曲線冰冷,腮頰緊緊咬著,無儘的憤怒從他近乎咆哮的聲音中傳來。
“你居然敢打她的主意?”
整個房間都在顫抖,若地龍翻身,堅硬的防彈玻璃瞬間破碎!
淩晨十二點。
無儘的灰色烏雲從四麵八方彌漫而來,封鎖掉最後一刻光芒。
黑暗、渾濁、惡意、憤怒,這世間最大的恐懼,無狀的怖意,席卷到每一個清醒的人心中、酣睡的人夢裡。
湯修的手臂飛濺鮮血。
他低下頭,癡癡地看著地上那屬於自己的手,喉中發出輕微的怪笑。
“你來了,沒有遲到……”
“啊,不,你還是遲到了。”他嘻嘻笑著,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又要飛快按下什麼。
那雙冰冷的金眸盯視他,在湯修將要做出動作以前,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幕發生在舟嬌麵前。
湯修碎成了一塊塊血肉。
他最終還是沒能按下按鈕。
房間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