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瑤翻身, 她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徐皚之英俊的臉龐。
他睡在她身側, 呼吸沉沉,浪波衝擊船體, 有種暈眩、搖晃的感覺,從她心房升騰。
她伸長手, 摸到徐皚之的手機。
他的手機屏幕是她的照片。
曾瑤麵無表情地解鎖, 繼續翻看他的手機。
瀏覽器的書簽、相冊的分類, 她一個個看過去。
她的眼慢慢紅起來。
曾瑤哽咽地起身, 桌上放了一瓶開過的安眠藥,幾個小時前, 她將安眠藥倒進牛奶裡,讓徐皚之喝了下去。
她回身看向徐皚之, 心力交瘁地坐在椅子上。
還沒熄滅的屏幕上,一張照片,明晃晃刺痛她的眼。
是個孩子。
她閉了閉眼, 溫柔又痛恨地說:“混賬東西。”
曾瑤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又重複一句:“混賬……東西。”
安眠藥擺在桌上, 瓶子是維生素片,因此徐皚之見她開了瓶子也沒有絲毫懷疑——她常吃維生素片, 事實上, 她常吃的是安眠藥。
曾瑤木木地看著空中,她眼淚都沒有顧得上擦,珠子斷線般滑落在膝蓋上, 浸透她薄薄的睡裙。
她細聲喃喃:“我一個就夠了, 為什麼還要看彆的孩子?”
“我知道啦, 是我長大了,不值得你付出過去的愛了,對嗎?”
曾瑤的心在扭曲與痛苦中徘徊。
她恨他對孩子的病態欲/望,同樣恨他對她失去了的愛意。
這就是男人啊。
永遠隻愛年輕的□□。
隻不過徐皚之更惡心些,他喜歡的,是純潔無暇的孩子。
曾瑤搖搖晃晃地起來,伸出手,她蒼白的指尖落在他的喉結上。
從她和他重逢後,她就開始少食減肥。
徐皚之說,她長大了很多,不像是以前的樣子。
他以為曾瑤不懂。
但是曾瑤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覺得她不像個孩子了,她變得成熟,更像個普通的大人,失去了所有孩童時候的魅力。
也許隻有在喊她“童童”時,他才會找回過去的感覺。
曾瑤冷冷地收緊指尖。
他的脖頸被她輕柔地掐住,力道漸漸加深。
她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男人在她的手下發出劇烈的喘息聲,胸膛起伏,她眯著眼,忽然放棄了。
曾瑤蹲下來,親親他的臉頰。
“我會看著你,不讓任何孩子受你傷害。”
她眼中浮現出掙紮、劇痛、怨恨的情緒,好久好久,她看向他脖頸上輕微的紅痕。
那紅痕不太明顯,等他醒來就會消失不見。
“姐姐昨天聯係上我了,她哭著問我為什麼要走。”
“我一句話也沒說。”
“他們不知道你有多麼糟糕,你比常人想象的還要糟糕,所以我要看著你。”
曾瑤擦乾淚水,“你看,世界把我這樣的小孩放在你身邊,就是為了滿足你的欲/望,約束你,不讓你做出更壞的事。”
“我接受這個任務。”
“我也隻能……”
“徐皚之,你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她爬上床,摟住徐皚之,又沉沉睡去。
=
兩個舟嬌看著水鏡中投射出的畫麵。
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昭擎·嬌手上的戒指發出一道光芒,很快,水鏡完成職責,它消失無蹤。
金眸裡情緒悲哀,他這具身體好像不會流淚般,心中極大的悲憫與傷心,也無法令他流下眼淚。
舟嬌愣愣的,好久落下眼淚來,她擦眼淚,還是止不住。最後她低下頭,埋在昭擎的膝蓋上,哭得肩膀一顫一顫。
世界是這樣的浩大舞台,無數的喜劇、悲劇在其中上演。
她是微小的一粒塵埃,有幸得到了瑰寶,成為觀影者,能夠見到一場場的戲劇登台。
悲哀讓她無法抑製情緒。
昭擎輕輕抬手撫摸她的頭頂,極力安撫著這一個自己。
昨日昭擎見了曾瑤和徐皚之,聽到他們的對話後,今日利用戒指許下小小的心願——他想知道曾瑤究竟是想要什麼,她又為什麼回到徐皚之身邊。
於是舟嬌本嬌得到了答案。
——曾瑤像是一個殉道者。
她在徐皚之身邊,像是一段冰冷的項圈,看似裹了絨絨毛,內裡卻還是涼涼的鋼鐵。
她對徐皚之的所有感情,恨意居多,愛意很少,微妙的占有欲雜糅其中。
她想從徐皚之那裡得到他對她的愛,但事實上她並不十分期待。重回到徐皚之身邊前,她就猜測到,如今的自己不會是徐皚之所癡戀的。
她很愛自己,更想好好活著。她也想在好好活著的時候,嗬護更多的孩子——用她自己。
可是憑什麼呢。
這個世界對她這樣的好孩子這樣不公平。
舟嬌喃喃,“她是好人,為什麼要經曆這些?”
虛空聲音回答她:“這是命運。”
“命運讓我遇見你,讓我改變你的命運。這是你的一生。”
“命運讓她被拐賣,被徐皚之帶走,過上這樣令人扼腕的一生。”
舟嬌沉默。
她好久沒有真心地微笑了。
自從知道了發生在曾瑤身上的故事那天起。
她的心臟砰砰跳動,仿佛要跳出喉嚨眼。她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很多,關於曾瑤與徐皚之,關於黑暗與光明,關於人性與獸性……
最後,她說:“我想救她。”
曾瑤的靈魂在哭泣,舟嬌聽到了。
她的人生浸入黑暗,無人救她。
舟嬌抬起手,與另一個自己對視。
金眸微微閉上,她用昭擎的身體,用他冰冷的聲音,低聲說,“我可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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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瑤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是八歲整,沒有被人拐賣,依舊安安穩穩地生活在父母姐姐身邊。
她的姐姐比她高一年級,下課後來她班級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