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爸, 我有個兒子,今年六歲。”
“這兩天約一下喬雨,談一下關於婚約的事。”
“小孩……不可能交給他媽養, 具體的我回家再和你說。”
寧隋掛斷電話, 他看了眼坐在對麵的陸豐,小孩嘴裡鼓囊囊, 嚼著飯菜,圓圓的眼看著他。
他沒有很怕生,寧隋抱他來飯館吃飯, 全程安靜到不像個六歲的小孩。
隻有在寧隋問他有沒有什麼忌口時, 他脆生生地回“不吃蔥薑蒜。”
聞言, 寧隋十分好笑地抬起眉毛,他捏了捏陸豐的麵頰肉, 說“倒是和我一樣。”他小時候也不好調料蔥薑蒜,長大後倒是能吃些,但口味還是偏淡。
這點父子間的巧合,讓寧隋麵上帶笑。
陸豐坐在他麵前, 兩隻小胳膊嫩生生的, 包廂裡開了空調,熱得小孩自己脫了衣服。旁邊是商場的購物袋, 寧隋在帶他吃飯前, 先去商場買了幾件厚童裝給他。
童裝很時髦, 襯得小孩粉雕玉琢, 他和寧隋的幼兒時期長得果真很像。
寧隋給他爸媽拍了小孩的照片過去,那邊父母的回應都無比的震驚。
母親說“我還以為是看到你的小時候。”
父親說“究竟怎麼回事,待會帶孩子給我們來個視頻通話。”
寧隋將手機翻過去,拿起筷子安靜吃飯。
飯後,他才與陸豐有了一段較為正式平等的對話。
寧隋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回家。
陸豐問他“我媽媽呢?她是不要我了,所以你才來接我的嗎?”近一周沒見到陸甜甜,陸豐心中浮起了要被拋棄的念頭,他沒哭,可臉上的表情特彆可憐。
許是父子連心,寧隋看著他這張與自己很像的臉露出這樣的表情,心就像是一張紙般,皺巴巴的團在一起。
他搖頭“我不知道,事實上,我不清楚你媽媽什麼時候會回來。”
“你知道我多少歲嗎?”寧隋突然重新起了一個話題。
陸豐悶著聲說“我不知道。”
“我今年二十七歲,準確說,很快就要二十八歲了。”
陸豐沒懂他的意思,但寧隋很坦然地蹲在他麵前,說出他是為什麼會被生下來的前後經過。
全程措辭客觀中立。
陸豐小臉慢慢白了。
他終於明白寧隋的意思“你是說,我媽媽是偷著把我生下來的嗎?”
“事實上,即便我是你爸爸,我也無權讓你媽媽把你扼殺掉。生育是女性的權利,子宮長在女人的身上,我是你的父親不錯,但我也隻了一個精子而已。”
“沒有‘偷著生’這種說法,她隻是遵從自己的意願,將你生下來。”
因為小孩智商很高,寧隋決定以對成年人的口吻對他說話。
他不想隱瞞他什麼,他有權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生下來的。
他的出生不帶任何父親的期望。
寧隋將這些話清楚明白地告訴他。
陸豐兩隻手互相抓著,他眼眶慢慢濕潤起來,小聲說“我知道了。”
寧隋與他對視。
父子倆有著如出一轍的眼型,隻是陸豐的稍顯圓潤,寧隋的更加狹長。
他心中歎息,伸手摟住他,猶豫一會,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雖然我們今天才見了第一麵,但我很喜歡你。”
“如果你願意……你想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嗎?”
陸甜甜的電話被房東給打爆了。
陸甜甜接起時,房東奶奶氣喘籲籲地說“豐豐他媽,豐豐他爸來找孩子,說是要把他帶走,你現在在哪裡?”
“你說什麼?”陸甜甜震驚地說,她乾巴巴地笑了一聲,“阿姨,我們豐豐他爸……我和他……”
她隻是和那個男人有過一夜情。男人甚至在情事中做了完善措施,是她貪求生一個孩子,所以在男人醉酒深眠後,用了點手段將jgye留在體內。
才有了陸豐。
陸甜甜從小無父無母,在孤兒院長大,她沒什麼學曆,十六歲就在酒店打工,因為外形還不錯,十九歲應聘到五星級酒店,也才有機會在六年前與寧隋春風一度。
她的兒子,虛歲六歲、周歲五歲整的孩子,是她看在寧隋的容顏、金錢的份上,偷偷生下來的。
本來她打算生下孩子後,就帶著孩子去寧家要個結果——寧隋與她一夜,都能給她十萬塊的錢,那她替他們家生了個孩子,總不能比十萬少吧?
隻是後來,陸甜甜發現,她聯係不上那個和她春風一度的男人——她偷偷留下了寧隋身上的名片,事後再打他的電話,卻是無法撥通,已然停機。
陸甜甜知道的所有關於寧隋的信息,隻有那個電話號碼。
她倒也想托人去找寧隋,隻是她哪有人脈,懷孕後,又無法繼續服務員的工作,隻能辭職回家養胎,生下陸豐後,還要帶孩子,短短兩年,十萬塊錢就花得七七八八,不剩什麼。
陸甜甜倒也是真挺愛陸豐的,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陸豐也聽話聰明,懂事得她這個做媽媽都自愧不如。
陸甜甜今年二十五歲,在生下陸豐後,也談過幾個男朋友。有一個比她大十來歲的老男人,倒是不嫌棄陸豐,允諾要娶她,隻是陸甜甜覺得他沒什麼錢,跟著沒法享福,最後還是分手了。
她在生下陸豐後兩年才重新開始自己的工作,依舊是老本行,當服務員。
最開始她沒懷孕,在京城當服務員時,因為外形佳,一個月到手不少錢;懷了陸豐後,京城的消費和租金她都有些受不住,就到了d市來。
重新開始工作,自然也是在d市的星級酒店。
d市算是旅遊城市,風景很好,星級酒店常有商務人士組團出差工作。
她有一任男友就是一個公司的小開,給她花了不少錢,陸甜甜拿著那些錢去做醫美、微調,把自己這張臉變得更好看了些。
而孩子……她也確實是愛的,不過或許因為生他時目的不純,她對他的愛不算濃烈。
陸豐太聰明,有時候陸甜甜在他麵前,在他澄澈的目光裡,總覺得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從陸豐能夠說話走路,喜歡整日待在房東奶奶家去看房東孫子的小學、初中課本後,她幾乎是逃著不想回家。
她當然愛他。
隻是她好像沒有尋常母親那樣愛著自己的孩子。
陸豐對她來說,是一個曾經試圖攀上豪門的失敗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