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隻掛著一柄大刀。
要直接在火頭營砍頭嗎?
真不講究!
薑言意腳軟得快站不住,腦子裡卻還天馬行空想著些有沒。
“你們菜做得好,大將軍有賞!”
旗牌官從腰封裡摸出幾貫錢來。
李廚子分得兩貫,其他幾個主廚都各得一貫。
旗牌官把最後一貫遞給薑言意:“大將軍說你豆腐腦做得不錯。”
圍觀人原以為是薑言意會受罰,沒想到是得了賞,都露出豔羨神情來。如今不打仗了,他們這些雜軍一個月餉錢也才六百錢,一貫就是一千錢。
薑言意捧著那貫銅錢,一臉懵逼。
她這是被賞賜了?
怎麼把架勢搞得像要砍頭一樣!
她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神來。
李廚子以為她是高興傻了,告誡道:“勿驕勿躁,好生做好每一道菜才是硬本事。”
薑言意點點頭,又向李廚子道了謝。
大將軍並不知做豆腐腦是自己,李廚子若是貪了這份功勞,她也不得而知。
但李廚子並沒有,賞錢倒是其次,關鍵是這讓她有了出頭機會,薑言意是真心感激李廚子。
劉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些許不甘——
若不是他讓出這個機會,豈輪得到薑言意去做豆腐?
春香麵上也不好看,自己今日在廚房丟了人,這新來倒是接二連三出風頭,回去以後她還怎麼在一幫女人中立足?她看著薑言意眼神愈發不善。
薑言意把得賞錢收進袖子裡,感受著袖口沉甸甸分量,心裡莫名踏實。
因為這波賞賜,火頭軍們對她客氣起來了,營房女人們甚至也會友善地主動跟她搭話。
薑言意心情挺微妙,她想起以前聽過一句話:當你強大起來時候,身邊全是好人,所有人都對你和顏悅色。
自己如今在這異世,倒是結結實實感受了一波何為世故。
她先前粥倒掉了,正準備重新舀粥喝,營房裡卻突然又忙了起來。
李廚子瞧了一圈沒看見劉成,見薑言意站在粥桶旁,便叫她:“那個誰,過來給我打個下手。”
薑言意以為是軍中要加餐,沒敢耽擱,趕緊去灶上了。
李廚子給她一張單子:“你去找趙頭兒,把做這些菜需要食材過了稱拿過來,給他說一聲,錢我後麵墊上。”
取食材過稱記賬薑言意知道,但墊錢什麼,她就有些迷糊了。
秉著多做多看少說少問原則,她取了單子直接去找趙頭兒。
趙頭兒看完單子後,爽快把食材拿給她,過稱時隨口嘮叨了兩句:“如今西州大營變了天,老李這私灶後麵不知還開不開得下去……”
薑言意一驚,原來李廚子現在做菜是偷偷賣給軍中將士。
難怪李廚子取食材要給錢。
她從趙頭兒口中隱晦得知,前任大將軍在任時,因為軍中夥食不好,士兵餓得半夜跑出軍營到附近陣子上偷東西吃,惹得周邊百姓怨聲載道。
李廚子開這個私灶後,吃不飽或是嫌飯菜難吃將士就會到私灶來買吃食。前任大將軍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李廚子每年都會把開私灶賺錢拿出一大筆去孝敬前任大將軍。
如今四海升平,國庫豐盈,朝廷也沒有短西州大營錢糧,西州大營兵天天吃粗米,顯然是上麵人貪了。
貪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薑言意拿了菜回灶上,按李廚子要求把菜都處理好,她手腳麻利,人又勤快,不管李廚子炒菜時要什麼,她都能及時遞上來,甚至有些調料或工序李廚子忘了說,她也能備好。
李廚子想起劉成給他打下手時,經常手忙腳亂,不由得歎氣。
今日私單做完後,飯菜都裝進了食盒裡,沒過多久就有幾名將士過來提食盒。結了賬之後又給了李廚子一張新單子,那便是明日要做私單。
其中有個食盒是中午給火頭軍塞好處女人過來提走,薑言意這才明白她們跟春香之前為何沒吃粗米粥。
其他人都下工回營了,但時辰還早,李廚子和另外幾個廚子今日得了賞錢,心中高興,便在營房外擺了桌子,溫上一壺小酒,簡單做了兩個下酒菜,吃酒嘮嗑嘮嗑。
薑言意到現在肚子還餓著,她雖有錢了,但見李廚子和趙頭兒幾人吃著小酒聊得正酣,也識趣沒去打攪說自己想買吃食。
——李廚子他們做私單都是提前一天預訂。
自己雖能下廚,可取用食材還得讓趙頭兒過稱。進火頭營第一天就想著給自己開小灶,顯得沒規矩,
她看了看之前粥桶,見裡麵還剩了些粗米菜羹,尚有餘溫,便找了個碗舀了些,蹲到角落裡小口小口喝著。
正在此時,外麵來了兩個剛換崗下來哨兵。
夜寒露重,其中一人搓著手臂問李廚子:“李頭兒,還有吃沒?”
李廚子幾人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來都有些皮懶,這個點他們也不開灶了,便回絕道:“早過飯點了,哪還有吃。”
“李頭兒,您手藝大夥兒都知道,您隨便弄點吃點給我們兄弟就成。這一天下來就早上啃了兩個粗麵饅頭,一會兒還要去換崗,實在是餓得不行。”哨兵把七八個銅板兒往桌上一放,跟同伴一起坐下了,顯然是買宵夜熟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廚子知道他們這些站崗時常趕不上吃飯,二人跟他也相熟,實在是不好推拒。
但自己喝了幾杯小酒,有些微醺,不想動彈,他扭頭就見薑言意正坐在角落裡喝冷粥。
女娃子生了一副好相貌,想來是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瘦得下巴都尖了,膚色在燈下看著十分蒼白,頭上還裹著沁血紗布,更顯得可憐。
他動了惻隱之心,道:“這幾個銅板你收著,給兩位軍爺弄些管飽吃食來,給自己也做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