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夜得賞事情是瞞不住，薑言意故意把今夜得賞銀和之前得碎銀銅板都壓在了枕頭底下，這算是做最壞打算——就算被人偷了，她也還有那一百兩銀票。
至於那一兩百銀票，她在回營前就藏到了秋葵鞋墊子下。
薑言意心知這窮途末路，真要有人想偷錢，自己肯定是首選目標，畢竟她在火頭營得了不少賞賜。
她床位就這麼大點地方，想藏也藏不住，她鞋底子也肯定會被人翻。
相反，秋葵平日裡看起來呆傻，是營妓中最存不下銀子，自然不會有人想到去她那裡翻銀子。
春香不知這些，一朝得意又本性不改，故意出言嘲諷。
薑言意不想再這最後一晚橫生枝節，裝作沒聽見。
春香卻以為是薑言意沒打算管秋葵，心虛了，麵子上掛不住，才不敢跟她嗆聲。
她更加得意起來：“所以這人呐，攀高枝前還是得好生琢磨琢磨，省得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營妓們都將各奔東西，除了幾個想找春香借脂粉願意捧著她幾句，其他人都沒說話。春香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反正是掙回了一口氣，沒再繼續嚷嚷。
過了子時，營房裡徹底安靜下來。
但薑言意不敢睡死，一直到將近四更天才淺眠了一會兒。
第二天雞叫頭遍，營房女人們就開始陸陸續續起床收拾了。
薑言意醒來發現自己枕頭底下銀子還在。
但準備下床時，卻瞧見自己鞋子鞋墊有些鬆，像是被人翻起來過，她心下微微一驚，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旁邊秋葵鞋，見她鞋墊沒有被翻動痕跡，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有丟失東西，她也就沒聲張，自己穿戴好後將秋葵叫了起來。
寅時時候，管理她們小頭目便過來了，像薑言意剛穿過來那天一樣，吆喝著讓她們跟上。
隻不過那一次是帶她們去火頭營當幫廚，而這一次，是出營。
路上薑言意看著比自己初來時多了一倍軍帳，以及巡邏士兵時，心中突然有幾分感慨。
到了西州大營門口，一眼就瞧見外邊零星停著幾輛騾車牛車，約莫是來買營妓，或是曾經被擄入營良家女子，得了自家閨女能歸家消息，趕緊來接。
小頭目拿出一本名冊，每念到一人，便有人從隊伍中出去，他身後小兵拿出戶籍文書和五兩銀子遞給上前女子。
薑言意是最後一人。
“大將軍仁德，為爾等平複了冤屈，恢複良籍，爾等便自行歸家去吧！”小頭目對她們道。
接下來便是背負罪籍營妓，秋葵因為赦罪文書還沒下來，也在其中。
小頭目一說她們可以發賣，對麵幾個還沒趕走騾車牛車上中年婦人便扭著腰走了過來，衣著打扮略顯風塵，看麵相則顯得刻薄尖銳，一瞧就是個厲害。
薑言意心知這怕是窯子裡老鴇，在她還沒過來前，就趕著拉著秋葵到了小頭目跟前：“軍爺，我買她。”
秋葵膚色有些偏黑，生了一張圓臉，姿容算得上清秀，但因為平日裡看著木訥，容貌便降了三分。加上今日其他營妓都是特地梳洗打扮過，她灰撲撲像隻呆頭鵝杵在人群裡，更不起眼。
薑言意如今已有了良籍，有權買賣奴仆，小頭目也就沒多過問，隻讓她在購買官府罪奴契書上畫押，又提醒她不可輕易轉賣，便是易主，也得到官府去登記在冊，薑言意全都應下了。
西州地貧，罪籍營妓基本上也沒什麼人會買，無論高瘦矮胖，上麵定價格是一千錢一人。
薑言意用一兩銀子買下了秋葵，秋葵看到小頭目把自己賣身契交給薑言意，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眼眶都有些紅了。她從被舅母發賣開始就跌入了爛泥裡，如今終於可以走出去了。
薑言意容貌出眾，過來挑人老鴇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見她也在買人，便知她是良家女子，歇了心思。
人群中春香瞧見薑言意買秋葵這一幕，氣得臉都歪了，原來她昨晚故意不回答自己，是在這兒等著呢！
眼見老鴇走過來，春香立馬收起了一臉猙獰，她衣服豔麗，身段妖嬈，臉上又抹了胭脂，在人群裡是最紮眼。
老鴇一眼就瞧見了她，走近一瞧，才發現她是被兩名營妓扶著才勉強站穩，但這一會兒功夫，額頭上就出了不少汗，胭脂也沒能遮住她那一臉蒼白。
老鴇上下打量她。
春香趕緊笑著喚她：“媽媽，你把我買回去吧，我給您賺大錢。”
老鴇一雙眼精明著呢，隻看了她一眼，哼笑一聲就扭身看彆營妓去了。
春香徹底慌了，大聲叫她：“您買我吧！我真能給您賺錢！”
她撲騰著上前想抓住老鴇袖子，兩個得了她好處營妓壓根扶不住她，她直接摔到了地上，屁股上傷口裂開，痛得她一邊慘叫一邊爬向老鴇，扯住了她衣擺：“您賣我吧！”
老鴇像是沾到了什麼臟東西把自己衣角從她手中拽出來，一臉刻薄道：“去去去，要死不活彆給我招黴運！晦氣！”
說話間老鴇已經挑好了要買人，去那小頭目那裡那賣身契。
春香頓時滿眼絕望，她如今站都站不起來，若無人買她，她就得被送去做苦役，她會活活疼死，她趴在地上嗡嗡大哭起來。
薑言意帶著秋葵已經走出一段路了，聽到身後哭聲，她跟秋葵都回頭看了一眼。
春香這個人，大抵便是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如今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自己險些死在她和劉成毒計上，薑言意對她實在是同情不起來。
她對秋葵說。“走吧。”
秋葵點點頭。
趙頭兒租了一輛牛車在前麵等她們，他侄子動身心切，昨日下午便下江南去了。趙頭兒今日告假帶她去把鋪子契書簽訂了，順帶送她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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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鋪子，已是辰時，薑言意跟趙頭兒簽定了賃房契書，又繳足了三個月房錢，因為一切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也就沒留趙頭兒用飯，隻說等館子正式開業了，請他賞臉過來吃個飯，趙頭兒自是滿口應了下來。
薑言意跟秋葵粗略把前麵鋪子和後邊院子收拾了一下，眼瞧著都快中午了，二人還早飯都沒吃，家裡又是冷鍋冷灶，薑言意便決定帶著秋葵出去下館子。
秋葵低著頭，捏著衣角不願意去：“花花你買我已經花了一千錢，剩下還得留著開店，省著些花吧。我瞧著米缸裡還有些米，我去生火做個飯，用不了多少時辰。”
這丫頭雖然有些木訥，但其實心思敏感，生怕她會給自己造成負擔。
薑言意心疼這姑娘，想著就算強拉她出去吃了，怕是她也吃得不開心，隻得道：“那你先去生火，鍋裡燒水。”
趙大寶昨天才走，廚房裡柴米油鹽一應俱全，趙頭兒走前也說這些東西放著也是喂了老鼠，他家住得遠，為了這麼點搬一趟也不方便，讓她們自己隨意用。
薑言意進廚房看了一圈，發現新鮮時蔬是沒有，不過牆角堆著幾個黃皮大南瓜。
她瞬間有了想法，可以做個簡便南瓜燜飯，剩下南瓜再做成南瓜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