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外圍觀的眾人都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那官差頭目虛眼一瞟, 瞬間臉色大變:“王……王爺?”
火頭營的人見封朔出現在此處,也頗為驚訝,連李廚子和趙頭兒都拘束了起來, 更彆提那些年輕的火頭軍,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兒。
薑言意眼中露出幾分詫異,她還以為……經過的那日的事情後,開店時封朔不會前來捧場。
封朔一襲墨色蟒袍, 衣襟上用了暗紅與赤金的雙線繡著卷雲紋, 三尺寬的腰封上綴著一枚雙魚佩, 通身貴氣。
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托著一隻精致鳥籠,鳥籠裡的綠毛鸚鵡收攏了翅膀,挺著胸脯,神情似乎也頗為倨傲。
跟薑言意的視線對上時, 封朔目光平靜, 反倒是薑言意眸光複雜,很快就有些不自在彆開了眼。
封朔也移開了視線,嘴角往下壓了壓,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這是他不悅的一個征兆。
他清冷的鳳眸掃過一店狼藉, 最終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官差頭目:“西州府衙便是這樣辦事的?”
官差頭目額角冷汗涔涔,他負責都護府大街這一塊的治安, 自然也曉得各家鋪子身後站著哪些權貴, 平日裡當差也從沒出過錯處。
這鋪子原本是趙大寶的胭脂鋪子, 那趙大寶能買下這個地段的鋪子,也是給謝知州送過禮的,他聽說薑言意盤下的是趙大寶的鋪子, 也就誤以為薑言意身後是沒人的。
何況此番薑言意惹上的是謝知州的親侄女,整個西州府都在謝知州管轄範圍之內,官差頭子自然也就識時務的站到了胡少夫人這邊。
怎料這薑記的女掌櫃身邊的貴人這般多,連遼南王都為她說話。
官差頭子臉上堆著笑,點頭哈腰道:“小人……小人隻是想請掌櫃的去衙門問個話,這不當街鬥毆,又傷了人,衙門那邊總得錄個口供不是……”
“不過既是王爺識得的人,這口供也就不必錄了……”
他示意手底下的官差架起胡少夫人,灰溜溜準備離去。
封朔卻又開口叫住了他:“衙門有衙門的規矩,既是要錄口供,在這裡錄便是。”
官差頭子後背已經叫冷汗濕透了,他打官腔說的是要錄口供,結果人家原封不動地把他的話給送回來了。
“這……這……”
他現在當真是騎虎難下。
邢堯見封朔眉宇間的不悅更重了些,趕緊喝道:“磨蹭什麼?人家這掌櫃的還要開店呢!”
官差頭目被這樣一吼,隻得硬著頭皮開始錄口供。
薑言意搬了一把椅子到門口給封朔坐,邢堯本來準備搭把手,但是轉念一想,可能主子不太想坐他搬來的椅子,就站在一旁沒動。
薑言意擺好了椅子對封朔道:“大……王爺您坐。”
在軍營裡那會兒,火頭營上下都管封朔叫大將軍,薑言意也習慣了這麼稱呼他,如今出了軍營,十次有八次都改不過口。
封朔掃了她一眼,大馬金刀坐下,左臂有些閒散地靠著椅子扶手,時不時扔給籠子裡的鸚鵡一粒薏米。
他雖沒有看官差頭目是怎麼錄口供的,擺出這副姿態似乎也不太關心,但官差頭目問話時還是頭皮發麻,仿佛脖子上懸著一把大刀,稍有不慎就會落下來。
問起今日這場鬥毆的緣由,趙頭兒一口咬定是胡家人先挑事的,胡家十幾個家奴拿著棍子招搖過市,這一路過來街上的行人也都可作證。
在問及胡家人為何要上門挑事時,薑言意便把前些天胡百萬砸門的事說了,整條都護府大街的人都可作證,那日的確是胡百萬胡攪蠻纏。
胡百萬挨板子一事官差頭目是知曉的,他原先以為隻是這位王爺想整治西州府衙了,正好胡百萬平日裡又是個渾人,便拿了胡百萬開刀。
可今日一瞧,遼南王明顯是護著這鋪子女掌櫃的。
官差頭目悔得腸子都青了,怎的就讓他攤上了這等破事。
胡少夫人因為拈酸吃醋,不分青紅皂白當街打人也不是頭一次了,今日之事,是胡家先起的頭,認證物質已經具在。
錄完了薑言意這邊的口供,官差頭目還是象征性問了問胡少夫人,他們所言是否屬實。
胡少夫人被兩個官差扶著,她腳底紮進一塊碎瓷,屁股上也紮了碎瓷,站又站不住,坐又坐不得,這個姿勢保持久了,渾身都難受。
扶著她的兩個官差都咬著牙關,額角沁出豆大的汗珠,有些承受不住她這一身重量。
胡少夫人自小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她還從未受過今日這種氣,身上被瓷片紮到的口子疼得死去活來,但她也不是半點腦子沒有,見封朔護著薑言意,心中知曉自己今日再鬨下去,肯定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她看著薑言意姣好的麵容,真恨不得撲上去給她臉劃個稀巴爛。
賤人!四處勾勾搭搭,這遼南王指不定也是她裙下臣!
胡少夫人咬碎了一口銀牙,勉強忍下一腔怒氣,恨恨道:“是我誤會了薑掌櫃,打擾了薑掌櫃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