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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店手忙腳亂的,還不知怎麼辦。”
說到人手的事上,李廚子在灶上待的時間最久,廚房這一塊什麼樣的工作量配多少人手,再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道:“你初次開店沒個經驗,但我瞧著你這店裡的生意,以後雖不至於忙成今日這般,但也閒不下來。高湯你可以自己提前吊好,不過灶上還得找個墩子師傅,你才忙得轉。”
“跑堂傳菜怎麼著也得還要一個人,添茶倒水收拾桌子讓那叫秋葵的丫頭做就成,你是掌櫃的,得坐在櫃台那裡看賬才像話。炙肉若是以後也想繼續烤,還是得再招個人。”
一說到這裡,李廚子又心疼了,“今日也就罷了,往後可莫要再吃鍋子送炙肉串了,你叫師父說你什麼好?烤個炙肉,你用豬肉不成麼?白白送出去那麼多羊肉!”
薑言意知道李廚子說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好,她原先隻打算請兩個會功夫的跑堂,但今天在門口站了一整天,她才驚覺這館子忙起來,跟她在火頭營那會兒也不相上下。
李廚子給她分析的人手配置是最合理的。
她點頭道:“以後不會送炙羊肉了,也就今日為了打響名氣才送。不過師父您說的跑堂的,我倒是想問您有沒有門路,我想招兩個會拳腳功夫的。”
李廚子上午見識了胡家前來鬨事,也明白薑言意的顧慮,他道:“墩子我能給你找來好幾個,但會拳腳功夫的跑堂,我得回頭問老趙去。”
薑言意討好一笑:“謝謝師父。”
“咱師徒兩就彆說這些見外話,你能在這都護府大街上把館子開得風生水起,是你有本事,師父回頭跟人說起,那臉上也是有光的。”
說道此處,李廚子又歎了聲:“但人呢,有時候眼光得看長遠些,你冒尖兒了,總有人忌恨,暗地裡使陰招兒整你。今天上門鬨事的是胡家,明天還不知是哪家,隔壁就是都護府,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你逢年過節多走動走動,搭上這條線,那些躲在陰溝裡見不得你好的人才不敢輕舉妄動。”
薑言意想起封朔之前遞茶給她的舉動,心中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點了頭:“我記住了。”
外邊的火頭軍進來端菜,李廚子也就沒再跟薑言意多說,背著手出了廚房。
火頭軍坐了兩桌,已經吃了大汗淋漓,見了薑言意和李廚子趕緊讓他們坐下吃。
趙頭兒一人坐在另外一桌,見狀也催促道:“老李你磨磨唧唧半天,鍋子都快涼了。”
李廚子瞪趙頭兒一樣:“鍋子底下有炭燃著能涼到哪兒去?一把年紀了嘴饞也不嫌丟人。”
這二人是老友,在火頭營那會兒就經常互懟,火頭營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薑言意出門去叫陳娘子夫婦過來用飯,陳娘子推脫說用過了,怎麼也不肯過來,薑言意便送了一碗炙羊肉過去。
薑言意哪裡知道,陳娘子收了這碗炙羊肉過意不去,接下來幾天趕工給她了一件衣裳當還禮。
等用完飯,李廚子他們便回軍營了,畢竟從城內回城郊的西州大營,還得走上一段路。
薑言意瞧了一眼時辰,才剛到申時,差不多也就下午三點多的樣子,讓預留晚上的鍋子的人家得申時之後才來取,古代一個時辰相當於後世的兩個小時,也就是下午五點後才會過來。
薑言意想起自己今日一忙,還沒來得及去花房看育苗的辣椒,又怕店裡來客人,秋葵招呼不了,便把店門關了一半,去都護府給辣椒苗澆水。
這些天她早晚都要去一次,門房到點聽到敲門聲,就知道是她,每次都笑臉相迎,熱絡不已,這次也是一樣。
開了門便道:“薑掌櫃您上午沒來,我還道您今日是忙忘了。”
薑言意笑道:“今日館子開張,有些分身乏術,現在才得空了。”
門房拱手賀喜:“開業大吉,祝薑掌櫃生意興隆才是。”
薑言意道了謝,往花房那邊去。
封府雖大,但薑言意進進出出這麼多次,路上基本上沒碰到過丫鬟,灑掃之類的粗活都是小廝、或者上了年紀的粗使婆子在乾。
她隱隱有耳聞,聽說遼南王不近女色,在太皇太妃過來頤養天年之前,府上是半個年輕婢子沒有的。
現在府上有了婢子,也全在太皇太妃跟前伺候,輕易不得出太皇太妃所在的院子。
薑言意回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封朔,覺得要麼是她,要麼是世人,一定對封朔有什麼誤解。
*
她到了花房門口,發現往日在這邊當差的小廝沒在,心中還有些奇怪。
等拎著半桶水走進花房,瞧見蹲在她育辣椒苗那塊地邊上的人影時,錯愣不已。
日光透過屋頂的琉璃瓦照下來,給花房裡的一切都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封朔半蹲在地上,繡著暗紅色卷雲騰蛇紋的衣擺垂落在地。他身旁放著一個水桶,那雙適合執筆拿劍的手,此刻正拿著木瓢,細致地給已經生出綠芽的辣椒苗澆水。
聽見門口的動靜,他微微側過頭,瞧見站在門口的薑言意時,神色微微一變。
薑言意尷尬打了個招呼:“王爺您也來澆花啊?”
封朔遲疑點了點頭,起身把剩下的半瓢水澆到了一旁開得正豔的四季牡丹上,維持著一臉的清冷矜貴道:“嗯,瞧著這些綠芽長勢喜人,順手澆了澆。”
薑言意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擺在花房邊上的幾盆四季牡丹,發現隻有他剛澆過的那一盆,底部的泥土是濕潤的。
他若是不知這辣椒苗是自己的,又何故多此一舉解釋。
一時間萬般思緒湧上薑言意心頭,她沒有戳穿他欲蓋彌彰的謊言,福身道謝:“勞煩王爺了,這是民女向貴府的管家賃下的一塊地,打算種些小玩意兒。”
封朔把木瓢扔回水桶裡,就著桶裡的水淨了手:“哦,原是如此。你種的是什麼?”
薑言意怕引得他誤會,沒直說是辣椒:“一味佐料,有了它,做出的菜能更好吃些。”
封朔沉默好一陣。
他原以為她費儘心思找個花房,種的會是什麼名貴花草,結果隻是做菜的佐料。
這個答案還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薑言意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回答,的確像是把這花房大材小用了,她不願多說。好在辣椒苗已經澆過水了,她也不用再留在這裡,便道:“民女告退。”
封朔半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等到她快走到花房門口時,才問了一句:“你……還要繼續找你的未婚夫?”
薑言意步子一僵,心想著他不知自己的身份,近日舉動又反常,問自己這個問題,約莫是在探她的口風。
她的真實身份那般棘手,在此之前又一直欺瞞封朔,他若知曉這一切,還不知會如何變臉。縱然知曉他對自己約莫是有幾分喜歡,薑言意也不敢拿這攸關性命的事情去賭。
她道:“自然是要找的。”
她很清楚自己對封朔欣賞和敬畏居多,這些情愫距離喜歡還太遠。
且不說如今身份懸殊,便是她恢複了自己世家嫡女的身份,跟封朔也不可能擁有一段平等關係的交往。
古人三妻四妾是常態,或許他今日對她有幾分意思,但指不定明天目光又落到彆的女子身上去了。
她若讓自己陷了進去,將來或是因為嫉妒不甘成為一個怨婦,或是在深宅大院裡為了兒女為求全,或是萬念俱灰求一封放妻書……不管哪一種,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結局。
這個時代的思潮是如此,自己從異世而來,帶著那個世界的愛情觀,想在這裡實現一生一世一雙人,無疑是荒誕又可笑的。
她總不能因為在穿越之前看了不少男女主至死不渝的言情,就深信自己穿來這異世也能遇上個一輩子隻對她好的如意郎君。
一旦走錯路,再想回頭就難了。
所以有些還未萌芽的情愫,還是一早摒棄了好。
封朔聽著她的話,手上撚著一瓣四季牡丹,指尖的力道已經將花瓣掐得稀爛,語氣卻又平靜至極:“真長情,他若對你無意呢?”
“長情”二字用得微妙,可惜薑言意現在心亂得很,滿腦子都是他堂堂一個王爺,問自己這些合適嗎?
她隱約猜到封朔是想跟她說什麼,掩在長袖下的手緊張得捏住了衣角,“他若對我無意,後半生我自己一人繼續開館子也挺好的。”
言外之意便是不會再考慮婚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