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正合了薑言意的心意,她一直念著要找兩個會功夫的跑堂,這下可有著落了,她道:“多謝舅舅。”
“傻丫頭,跟舅舅還說什麼謝?”楚昌平搖頭失笑。
一屋子人正吃著,店外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薑言意開門一瞧,發現來人是封府的管家福喜。
他笑嗬嗬道:“王爺讓老奴送些酒水過來。”
他身後的幾名小廝捧著花雕酒,薑言意粗略看了一眼,少說也有五六壇。
薑言意想著這酒興許是看在舅舅的麵子上給的,也不好推拒,讓開一步讓福喜進屋:“勞煩您跑一趟了,進屋坐坐吧。”
福喜笑道:“老奴就不叨擾了。”
他示意身後的小廝把酒壇子抱進屋去。
楚昌平聽聲音辨出是封府的管家,還是上前寒暄了幾句。
薑言意暫且想不到拿什麼當還禮,便去後院把烤全羊卸下一隻羊腿,又撿了幾塊羊排包在一起,拿出去給福喜:“一點吃食不成敬意。”
福喜一邊客套一邊接過羊腿和羊排,三言兩語跟楚昌平結束了談話,帶著小廝們離去。
楚昌平一肚子才說了幾句,被迫咽了回去,站在門口神情有些微妙,他怎麼覺著,這封府的管家跟他有的沒的掰扯半天,就是為了等薑言意砍好羊腿和羊排拿過來?
楚昌平覺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這烤全羊和煙熏羊排雖好吃,但遼南王是什麼人,還能稀罕這些?
他不知,此刻跟薑言意的院子隻有一牆之隔的都護府西跨院,某位金尊玉貴的王爺正坐在掛了擋風竹簾的涼亭裡啃羊排。
***
接下來一連兩天,薑言意的館子都沒開張,好幾戶想吃鍋子的人家遣人來問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
原本這些人也沒把胡家潑的汙水放心上,現在卻有些埋怨起胡家來了。
你要對付彆人我管不著,但讓我沒得吃了,那我就不舒服你了。
胡家最近的日子格外不好過,他們本是得了謝知州的指示,收買三個地痞無賴,想搞臭薑言意古董羹店的名聲,借此出一口惡氣。
誰料前腳得知薑言意的店關門了,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後腳自家的花莊、布莊、胭脂鋪、銀樓就全給查封了。
胡家傻眼了,趕緊去抱謝知州的大腿,但謝知州現在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哪裡顧得上他們。
原本以為攀上的高枝樊堯年,是得了皇帝的密令來西州的,根本不敢跟封朔硬對上,現在西州城全城封鎖,樊堯年東躲西藏自顧不暇。
胡家隻得散財往各處找關係,但有封朔在上麵鎮著,被胡家找上的官員壓根不敢收他們送的禮。偶爾找上幾家好口腹之欲的官員,想到如今羊肉古董羹沒得吃了,更不給胡家好臉色。
相比之下,薑言意的日子就過得滋潤多了,每天在自家後院裡曬曬太陽,逗逗鸚鵡,閒來無事再下廚給自己做點好吃的補補身子。
因為傷了腳,薑言意每次做好藥膳都是讓秋葵幫忙送去都護府,再由門房轉交給封朔。
今日薑言意起床時發現腳已經沒那般疼了,隻是踩地時不太得力,她剛燉好藥膳,就有人來敲門,是韓將軍府上的管家來請薑言意去他們府上幫忙辦個席麵。
“今日休沐,韓將軍成親,我們本是請的李師傅,但聽說李師傅腰疼的老毛病犯了,人在軍營來不了,李師傅讓我們來找薑掌櫃您。”管家是個麵善的,說話也和氣,“咱們府上的老夫人也說您店裡的鍋子做得好,請薑掌櫃您過去辦席她放心。”
薑言意火鍋店這幾日關門的事已經在西州城傳遍了,想來李廚子在軍營也有所耳聞,推薦她去辦席,想來是怕她沒了生意,此番去韓府上辦席,能結識更多權貴,方便以後攬客。
這個時代的廚子,出名的捷徑通常是去達官顯貴府上辦個席麵,做的東西好吃,口口相傳那名氣也就出來了。
李廚子是一番好意,薑言意想著自己腳上也傷也好了不少,不好推拒,便應下了。
她本想今日親自去封府送藥膳,眼下也隻得讓秋葵幫忙拿去給門房,她自己則帶著楊岫和邴紹二人去韓府辦席。
路上路過藥堂,薑言意買了不少進補的藥材,想著既是軍營裡的將軍成親,到時候去賀喜的必然也有很多軍營裡的人,若是遇上相識的,還能托人把這藥材帶去給李廚子。
***
封府。
邢堯把門房送來的藥膳呈給封朔的時候,封朔正在看一份公文。
眼見又是邢堯送來的,封朔丟開手上的公文:“她傷還沒好麼?”
邢堯道:“想來是還沒好,主子若是關心薑姑娘,不妨送些補品去?”
封朔先前讓人下去查的關於薑言意和陸臨遠的過往,那厚厚一遝紙,他一字不漏看完後的的臉色,邢堯光是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他在封朔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了,就沒瞧見過他那樣難看的臉色。
封朔不語,一想到她曾經對陸臨遠近乎偏執的喜歡,以及那日在醫館外,楚昌平吼的那一句“你還護著他”,他心底就有無數黑色的怒意在翻滾。
這些天一直避著不見她,也是怕壓製不住自己的妒火,嚇到她,把她推得更遠。
封朔捏了捏眉心問:“韓路泊可是今日成親?”
邢堯道:“正是今日,請柬前些日子就已經送到府上了。”
“他成親,本王還是得親自去一趟。”封朔起身,拿起掛在一旁的大氅,邢堯忙上前幫他披上。
人人都道封朔凶殘暴戾,但他在軍中的威望卻無人能及。私底下,他跟自己的大將們也都是過命的交情。
封朔一邊往府門出走一邊想,去吃完這頓喜酒,回來的路上買點小玩意拿給薑言意吧。
這已經是放低姿態的極限了。
她若滿心滿眼隻有一個陸臨遠,他又何必再自討沒趣!
他自認為這是豁達,拿得起放得下,卻瞧不見自己臉色已經陰沉得嚇人,門口套馬車的小廝兩腿都已經打起了擺子。
*
韓府辦婚宴,請的廚子不止一個,薑言意是裡邊唯一一個女廚子,她主要負責燉菜和吊湯這一塊。
薑言意自己開火鍋店,目前隻賣清湯鍋子,吊湯的手藝自是沒得說。隻要把控住火候了,大多時候都清閒,彆的廚子忙不過來了,她還能搭把手。
來福酒樓掌勺的廚子也被請過來幫忙,薑言意本來還當心旁生齟齬,但來福酒樓的廚子卻是個心寬體胖的,腆著個富貴肚,說話頗為幽默風趣,時不時說幾句趣話逗得廚房裡的人都哈哈大笑。
“薑掌櫃店裡的古董羹我去吃過,那味道,絕了!我回去就跟掌櫃的說,還好那薑掌櫃自立門戶,若是一開始就到來福酒樓來當廚子,我這飯碗怕是已經沒了!”來福酒樓的廚子說話嗓門大,整個廚房都能聽見。
他負責炒菜,左手顛鍋右手顛勺,動作半點不含糊,嘴上還跟說評書似的:“酒樓掌櫃的就說,那可不行,他得趕緊把薑掌櫃請到酒樓來做事。我就說,晚了!人家當掌櫃當得好好的,作甚想不通來給你當廚子?你把掌櫃的讓給人家當,看人家來不來!”
“掌櫃的他就不吱聲了,這下要丟飯碗的可不是我了,是他自己了!”
這話顯然有誇張的成分,但廚房裡的人還是哄笑做一團。
薑言意道:“姚師傅,您可彆打趣我了,我那小店哪裡能跟來福酒樓比?”
來福酒樓的姚廚子笑道:“我跟你師父老李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他都說你做菜有慧根,小丫頭就彆自謙了。”
這頓席麵辦得比薑言意想象中愉快,她不僅結識了好幾個有名的廚子,還聽他們把自家東家一番吐槽,或是講買食材時遇到的以次充好的不良商販,各種趣事都有,廚房裡的笑聲就沒停過。
薑言意腳上的傷還沒全好,站久了不舒服,她負責的燉菜和湯做好了,跟灶上幾個廚子知會一聲,又跟廚房管事的打了個招呼,就去外邊了。
廚房管事的讓她去坐席,薑言意份子錢都沒隨一份,自然是不好意思去。
她準備去外邊轉一圈,看趙頭兒有沒有來,這樣就能托趙頭兒把進補的藥材拿給李廚子。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韓府的賓客太多了,薑言意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趙頭兒,也沒瞧見一個熟麵孔。腳上一陣陣泛疼,人太多薑言意又找不到個暫時能坐的地方,她隻能踩著一地瓜子殼花生殼兒往僻靜處走。
地上有鞭炮炸過之後落下的紅紙,瞧著怪喜慶的。
韓府有一片湖,湖上蓋了個涼亭,因為馬上入冬,這邊冷得很,倒是無人往這邊來。
薑言意準備去涼亭裡坐坐,一瘸一拐走到了涼亭裡,才發現裡邊有人。
是陸臨遠,他臉上蓋著一本書,估計是累了,正躺在橫椅上小憩。薑言意之前在外邊看時,欄杆阻礙了視線,根本瞧不見他。
聽見腳步聲,陸臨遠似乎方才被驚醒,拿下蓋在臉上的書有些慌亂地坐起來,歉意地拱手:“是在下失禮了。”
待瞧清來者是薑言意時,陸臨遠麵上的不自然更多了些。
他從未在薑言意麵前失禮過,今日之所以會在韓府涼亭裡睡著,還是府衙的事情太過繁雜,各種瑣事他每天秉燭三更都處理不完,實在是太過困倦。
薑言意怕他誤會又是自己故意製造出來的偶遇,解釋道:“我在湖那邊瞧著這裡沒人,這才過來的,不知陸公子在此,打攪了。”
她屈膝一禮後就想退下,陸臨遠見她走路頗為吃力,知道她腳上有傷,叫住她道:“你在此休息吧,我正好有事要去前院。”
薑言意為陸臨遠的態度有些錯愣,這位今天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倏不知此時封朔也到了韓府,他覺著前院吵鬨,韓府的管家忙引著他到花廳的隔間去休息,隻不過前往花廳正好會途經那片湖。
封朔遠遠瞧見湖對麵亭子裡似有兩道人影,一男一女,似哪家借此機會幽會的公子小姐。
他對這些沒甚興趣,隨意一瞟後就準備移開視線,卻猛然覺著那道女子的身影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好家夥!可不就是那個腳上受了傷、柔弱得走幾步給他送藥膳都不行的小廚娘麼!
而那男子,不正是陸臨遠!
封朔瞬間黑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封朔:我覺得我被綠了!
某作者:你清醒一點,你兩還沒確定關係,你是單方麵覺得自己被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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