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東西,秋葵就沒有說不好吃的時候。
薑言意趁機問:“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秋葵慌張了一下,像是怕薑言意發現什麼,趕緊搖頭。
薑言意感覺更不對勁兒了。
秋葵卻在此時小心翼翼問她:“花花,我的戶籍文書還沒下來,現在隻有賣身契是吧?”
薑言意以為她是著急戶籍文書的事,一時間也不知怎麼給她解釋才好,若是一切流程正常,她的免罪詔書差不多在年底就能頒下來,但先前南方戰亂,皇帝自是來不及處理這些瑣事了,現在封朔一反,她的良籍還是封朔替她求的,隻怕皇帝那邊根本不會批。
薑言意隻能安慰她:“目前還沒下來,但店裡沒人把你當下人看的。現在南邊戰亂,你回去也不安全,等時局穩定了再去給你爹娘重新立墳好不好?”
秋葵不知道為何,聽到這消息像是沮喪又像是鬆了一口氣,她道:“沒事,我不急。”
說完又突然加了一句:“花花幫我把賣身契收好。”
薑言意道:“賣身契我拿給你你自己收著也成的。”
秋褲聽了卻連連擺手,讓薑言意幫她收著。
薑言意隻得摸了摸她的頭:“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記得跟我說。旁人欺負你了,也給我說,知道嗎?”
秋葵鼻子一酸,像是要哭出來,隻不過被她忍住了,“我會好好學做菜,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
這話的直覺告訴薑言意,秋葵絕對是被人欺負了。
她安慰完秋葵後,並沒有聲張,把黃燜雞裝了一瓦罐又添了兩碗米飯放進食盒裡,讓楊岫拿去封府。
晚間依然是店裡的人一起用飯,薑言意不動聲色觀察新來的墩子師父和幫廚,跑堂的夥計她也留意了幾眼。
之前店裡隻有楊岫邴紹在的時候,他們兩都隻有被秋葵“欺負”的份,若是有新來的看著秋葵傻,就暗中排擠秋葵,薑言意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她其實也擔心是姚廚子覺得秋葵笨手笨腳罵了她,畢竟姚廚子脾氣火爆,火氣一上來了誰都罵,所以薑言意也沒好直接問姚廚子關於秋葵的事。
用過晚飯,薑言意倒是私底下問過郭大嬸。
郭大嬸跟秋葵相處的時間久,對她了解也相對較多,“那丫頭雖然憨了些,但勤快本分,心思也單純,東家不在時她還一個人苦練刀功,姚師傅偶爾瞧見了還會指點她一二,不像是會衝她發脾氣的。”
被郭大嬸這麼一說,店裡新來的幾人就成了薑言意的重點懷疑對象,她讓郭大嬸明日去廚房幫忙,看看是不是有人擠兌秋葵。
***
一道黃燜雞果然還是讓陳國公消了氣,隻不過他回來時,順便帶了個王府護衛,讓護衛把他養的那些雞全宰了,讓薑言意看著做。
薑言意被老爺子這波騷操作給驚住了,這些雞肉吃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吃不完的,薑言意把一隻老母雞用來吊湯,其他的雞砍下雞爪雞翅做成鹵味。
剩下的雞肉,她打算明日做個宮保雞丁,看能不能全賣出去。
若是滯銷,也可以做成熏肉存放,不至於浪費。
因為白天發生的這些事,薑言意這一晚輾轉難眠,她索性爬起來,把自己床底下的放錢的箱子拖出來,數裡麵的碎銀子:“一兩銀子,二兩銀子,三兩銀子……”
每湊夠一百兩,薑言意就會去錢莊兌成銀票。
她正小聲數著,窗戶處突然傳來什麼東西砸到上麵的響聲。
薑言意盤腿坐在蒲團上,停止了數銀子,凝神細聽外邊的動靜。
很快又有什麼東西砸到了窗欞上,像是誰在朝她的窗戶扔小石子。
薑言意拿著燈走到窗戶前,猶豫再三還是推開了窗葉。
油燈能照亮的範圍有限,外邊黑乎乎一片,不過好在今晚有月色,又一顆石子砸落在窗邊,薑言意眯著眼適應了光亮,才發現院牆上坐了個人。
銀月如鉤,夜色中看不清封朔臉上的輪廓,他身後就是深藍的夜幕,他像是坐在了月亮尖兒上。
他衝薑言意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
夜裡萬籟俱寂,薑言意無聲合上窗欞,吹滅了屋裡的燈,這才小心出了房門。外邊月光很亮,適應了光線後,不用燈籠也能看清路。
隻不過旁邊的耳房睡的就是秋葵,前邊拐角的房間裡又是楚言歸,腳踩在雪地上會發出“哢嚓”聲,薑言意這一路走得心驚膽戰。
好不容易到了牆根處,她仰起頭小聲問封朔:“你怎麼過來了?”
封朔從牆上跳下來:“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事實上他每天半夜三更處理完公務,不管多晚,都會爬上牆頭,對著薑言意的房間發一回兒呆,再回去歇息。
隻不過今夜他過來時,正好發現薑言意的房間裡燈還亮著,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思,朝她窗戶上扔了兩顆石子,她果真還沒睡。
薑言意生怕有人起夜發現了她們,做賊似的四下看了一眼,才道:“這麼晚了,你還不睡?”
外邊寒意重,她把脖子儘量縮在了毛茸茸的衣領下麵,看起來怪可憐又怪可愛的。
封朔忍著想捏捏她臉的衝動,眸光裡帶了一絲笑意:“你不也還沒睡麼?”
他看出薑言意的擔心,長臂一伸輕鬆攬過她的纖腰,縱身越過院牆。
身體驟然失重,薑言意嚇得兩手死死扒拉住他勁瘦的腰身,落地後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道:“下次飛的時候先提醒我一聲。”
封朔聽了她的話,卻說:“抱緊。”
薑言意迷茫仰起頭:“啊?”
封朔道:“帶你上房頂。”
薑言意嚇得頭發根都要豎起來了,她趕緊八爪魚一樣把自己牢牢盤在封朔身上。
封朔站在原地沒動,默了一秒,道:“把腳放下去,你這樣我使不上勁。”
薑言意又慫又囧,“我怕。”
封朔:“……”
等二人好不容易上了房頂,封朔要拉著薑言意一起坐在積了厚雪的屋頂上,薑言意死活不肯:“會感染風寒的!”
封朔按著她坐下,又用大氅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有我的狐裘大氅在底下墊著,凍不著你。”
封朔的狐裘大氅防寒效果確實顯著,薑言意被裹進去後,身上是一點不冷。隻不過屋頂地勢高,寒風更凜冽,臉就比較遭罪了。
薑言意恨不能把腦袋一起埋進封朔的大氅裡,哆嗦著問:“你帶我上屋頂乾嘛?”
封朔抬了抬下巴,眸子裡倒映著銀月的光輝:“看月亮。”
薑言意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這冰天雪地的,看什麼月亮,今晚又不是滿月……”
“不是滿月也想跟你一起看。”封朔這句話很低沉,有股難以言喻的溫柔在裡麵。
薑言意承認自己沒出息,她竟然被他這句話撩到了,像是一隻炸毛的貓,突然就被捋順了毛。
她沒再嘟嚷自己的不滿,縮在他的大氅裡,腦袋靠著他寬厚的肩,仰起頭跟他一起看著掛在夜幕裡的彎月,天地間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視線所及皆是一片暗色的銀白,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封朔突然偏過頭對她道:“薑言意,我不想等了,我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