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不是頭一回見到封朔被盟軍首領強塞女兒了,上次興安侯不就是慘痛的教訓麼?
他小聲同韓拓嘀咕:“我瞧著這位長寧侯長女,還遠不如興安侯縣主呢!”
在座的大都是武將,長寧侯之女舞劍時身段的確是婀娜多姿,不過劍術就不敢恭維了,手臂綿軟,仿佛手上拿的不是劍,而是綢帶。
旁人瞧個樂嗬,封朔雖讓人進帳來舞劍了,卻壓根沒往那邊看過。
長寧侯長女幾次三番用眼神去撩封朔,封朔好不容易抬了抬眸子,卻隻是犯困打了個哈欠。
場麵一度尷尬,長寧侯長女大概也沒料到會碰這麼個壁,心中難堪得緊,麵上也火辣辣的,畢竟是沒經曆過多少風浪的小女兒,心緒一亂,後麵的劍舞得更是不敢恭維。
偏偏池青看熱鬨不嫌事大,在她舞畢後,還帶頭鼓掌,大聲說好,長寧侯長女簡直無地自容,低著頭都快哭出來。
封朔看了池青一眼,慢悠悠道:“軍師都說這劍舞得好,自是該賞。來人,賜銀百兩。”
很快有親兵端著一托盤的白銀進帳來。
長寧侯麵上有些訕訕的,這不是他預期的結果。
讓自家女兒在大庭廣眾之下獻舞,轉頭封朔還給賞銀,可不就是把他女兒類比舞姬了?
長寧侯抬頭想從封朔臉上看出點什麼,對上封朔清越寒涼的目光,瞬間隻覺脊背一寒。
封朔那雙銳利的眸子裡哪有半分醉態,之前的微醺仿佛都是假的。
長寧侯萬不敢在此時觸怒封朔,哪怕知道封朔是在打他的臉,也隻得笑著應下了。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封朔這一出殺雞儆猴,也打消了不少想借這樣的場合跟他聯姻的王侯的心思。
從前他勢力還沒達到現在的盛況,哪怕拒了也得給興安侯一個麵子,現在他羽翼已豐,再有不識時務者,自是懶得留情麵了。
慶功宴進行到這裡,基本上也是尾聲,封朔離席後,剛丟過人的長寧侯也趕緊帶著女兒回去。池青打著哈欠嚷嚷困得緊,抬腳就要去自己在王府的常住客房。
韓拓叫住他:“蕭邯醉了,你找人安置一下他。”
池青不樂意道:“你回軍營順道把他捎回去不就得了。”
韓拓不好意思笑笑:“拙荊聽聞楚姑娘南下的事跡後,也來衡州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還趕著去看媳婦兒,沒空照顧醉鬼。
池青癟癟嘴:“行了行了,趕緊滾。”
韓拓一走,池青用胳膊肘碰了碰醉倒在桌上的蕭邯:“醒醒?還起得來嗎?”
蕭邯打著鼾,顯然是醉酒睡死了。
池青神色一言難儘:“好歹曾經是個山大王,就這點酒量?”
他招呼王府管事的給蕭邯備一間客房,管事的備好房間後,讓兩個小廝去抬人,怎料蕭邯死沉死沉的,好不容易抬著人走到長廊,兩個小廝差點沒給當場累趴下。
其中一名小廝眼尖瞧見霍蒹葭往這邊來,趕緊道:“蒹葭姑娘,幫忙搭把手!”
霍蒹葭瞧著兩個小廝步子發虛,直接走過去幫忙把人拎起來。
她個子小,拎著蕭邯領口的衣襟,蕭邯半邊身子都還拖在地上。
瞧清蕭邯的臉,霍蒹葭立即一臉嫌棄:“怎麼是他?”
小廝瞧著霍蒹葭似乎跟蕭邯有什麼過節,怕霍蒹葭得罪權貴,忙道:“這是青雲騎都尉,立了不少戰功。”
霍蒹葭“哦”了一聲,問小廝:“要把他帶到哪兒去?”
小廝道:“西廂房那邊。”
霍蒹葭拎著蕭邯領口就要拖人,兩個小廝準備幫忙抬腳,霍蒹葭卻道:“不用幫忙,我來。”
於是兩個小廝眼睜睜看著霍蒹葭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拖著蕭邯一路磕磕碰碰往西廂房去了。
*****
封朔離開了宴席,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一身就趕去看薑言意。
過了中秋,夜裡的涼意就一天比一天重,薑言意披了條薄毯,坐在羅漢床上看書,沉魚怕她傷眼睛,多點了幾支蠟燭。
封朔進屋時,薑言意手肘撐在矮幾上,手抵著額頭,腦袋一點一點的,竟是已經睡著了。
封朔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從她膝蓋上拿下她翻看的那本書,還沒來得及看是什麼書,薑言意就醒了。
“你回來了。”她揉揉眼,因為不久前沐浴過,頭發全披散了下來,少了同商人們打交道時的那股淩厲勁兒,像隻困倦的奶貓。
“困了怎不睡?”封朔幫她把長發彆到耳後,手順著黑發輕輕往下撫,落到了她後頸處,用不輕不重的力道幫她捏了捏。
薑言意舒坦得眯起眼,看書看久了,脖子正酸,被他這麼一捏,緩解了不少。
她道:“白天午間才睡過的,可能是冬困,最近老是乏得緊。”
封朔低笑出聲,捏著她的後頸讓她抬起頭來:“這才哪到哪兒?你這冬困來得未免太早了些。”
薑言意不客氣用自己腦袋蹭了蹭他肩膀,聞到他身上濃鬱的酒味,蹙眉問:“你喝了多少?”
封朔記得她不太喜歡自己喝酒,便往少了說:“沒多少,就一壇,慶功宴少不得要喝將士們敬的酒。”
喝了一壇還說沒多少?
想到這是必不可少的應酬,薑言意也沒再說什麼,隻問:“慶功宴上一切順利吧?”
封朔坐在羅漢床上,背靠軟枕,握著薑言意一隻手,輕輕揉捏著她手指處的骨節,微仰著頭閉目道:“還好。”
薑言意聽出他嗓音裡有淡淡的倦意,扭過頭就看到他在燭火下精致的下頜線和因仰頭的姿勢而更加明顯的喉結。
為了躺得更舒服,他扯鬆了領口,墨色的外袍下,純白的裡衣鬆鬆垮垮堆疊在那裡,配上他此時清冷厭世又懶散的神情,薑言意隻覺該死的誘人。
她看著他的喉結,鬼使神差地湊過去輕咬了一下。
封朔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他看著薑言意,神色似乎有點震驚,狹長的鳳眸裡隱約又有彆的東西,濃鬱深沉得叫薑言意不敢去細看。
她一手撐著她的胸膛尷尬爬起來,像一隻試圖偷腥被當場抓住的貓,乾咳兩聲道:“我先前估摸著你快回來了,讓蒹葭去廚房拿醒酒湯,她怎還沒回來……唔……”
她話還沒說完,封朔攬在她後背的大掌突然用力,把她又按了下去,以吻封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