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捧著菜譜看了半天,越看眉頭皺得越深:“都是些尋常的食材,能入藥的都找不出幾味。”
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郎中這樣說,封朔眸色還是暗淡了一瞬,隻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
俊美無儔的麵容上看不出半分情緒:“有勞。”
郎中行醫半生,什麼疑難雜症都見過,但像封朔這樣天生沒有味覺,卻又突然恢複了味覺的還是頭次遇見。
他想隱晦告訴對方,他所感知到的味覺極有可能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卻又礙於對方身份高貴,以及那殘暴的名聲,不敢告之。
如今見菜譜上寫著冰糖三兩,各類調料也是用的亂七八糟,眉心都快擰成一個疙瘩,擔心是軍營裡的廚子仗著封朔嘗沒有味覺,胡亂做些菜肴敷衍他。
雖是天潢貴胄,自幼錦衣玉食,卻連人間五味都不曾嘗過,郎中一時間到有幾分可憐這位凶名在外的遼南王。
他道:“王爺,小可鬥膽,照您手上這張菜譜做出的獅子頭,怕是酣甜難以入口。”
他說的隱晦,封朔卻聽出了郎中的言外之意。
要麼是有人仗著他沒有味覺,在吃食上愚弄於他。要麼是寫這張菜譜的人根本不懂獅子頭的做法。
封朔一雙淩厲的鳳眸裡幾乎是瞬間迸出了殺意。
就連他的親衛邢堯都不知他沒有味覺的事,火頭營的人何從得知?
那麼隻剩一種可能了。
封朔薄唇緩緩勾起一個冷峭的弧度:“嗬,不知死活。”
*
胡楊林裡一對野鴛鴦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剛結束一場纏綿。
男人把女人裹進了自己厚實的短衫裡。
黝黑的麵容看似憨厚,一雙眼卻總是閃著精光,正是劉成。
他呼吸尚有幾分喘,“你是說,新來的小娘們做出了獅子頭,那老不死的壓根沒被大將軍責罰?”
春香噘著嘴道:“可不是白忙活一場。今早跟你拿了瀉藥回去時,還被那小蹄子撞見了。”
劉成瞬間變了臉色:“她全看見了?”
春香忙道:“沒有,我出林子時,她剛才過來。”
劉成這才放心幾分。
春香手指在他胸口畫圈,突然道:“你剛跟我好那會兒,說以後會幫我銷去罪籍,娶我回家,現在這話可還算數?”
夜色掩去了劉成眼中的輕蔑和不耐煩,他說出的話卻是柔情萬分:“自然,我想取代姓李的老頭子,就是想著能多攢些錢,為咱們將來做打算,畢竟火頭營私灶能賺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春香笑得一臉甜蜜:“咱們有錢了,你娶我吧。”
劉成正想說她腦子壞了,卻見春香從胡楊樹下摸出一個布包來,她打開後,裡麵一錠錠白銀在月光下險些閃花了劉成的眼。
他驚得話都險些說不出:“你哪來這麼多錢?”
春香這才把她冒領賞賜的事說了出來,“虧得我聰明,把你早上給我講的做獅子頭的方法記住了,這才得了這麼豐厚的賞賜。”
劉成心思遠比春香縝密,他直罵這個沒腦子的蠢貨:“你想錢想瘋了?大將軍給的賞銀也敢冒領?被發現了是要掉腦袋的!”
春香想起那些帶刀的侍衛,也有些後怕,但又舍不得這些銀子,她道:“我還不是為了咱們的將來,有了這些錢,咱們都能在鎮上置辦個成親用的院子了。”
西州貧瘠,地產物價都格外低廉。
劉成坐起來,被夜風吹了一會兒,他已完全冷靜下來,他看向春香:“你可想過事情敗露了會有什麼後果?”
“這……”春香哪裡想過這些,她從拿到這五十兩銀子起,一直想的就是怎麼脫罪籍離開軍營。
劉成到底是對這五十兩銀子動了心,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要想事情不敗露,隻有讓姓薑的閉嘴了。”
春香見識過薑言意的脾性,道:“她可不是個軟柿子,怎麼可能閉嘴?”
“那就讓她永遠也開不了口。”
春香觸及劉成的眼神,她忽而明白了什麼,狠狠打了個冷顫。
人命關天,哪怕韓軍醫心中驚駭不已,但眼下也不是細問的時候。
他趕緊招呼幾個火頭軍:“快快快,把人抬進去!”
幾個火頭軍把李廚子抬進了軍帳,韓軍醫連忙在他周身幾處大穴施針。
幾針下去,李廚子胸腔才有了明顯的起伏弧度。
韓軍醫抹了一把腦門的汗:“這可真是在閻王手裡搶人!”
大塊頭問:“李師傅怎麼樣?”
韓軍醫道:“這老頭子命大,死不了了。”
幾個火頭軍這才鬆了一口氣,年紀最小的那個伏在床邊嗚嗚哭了起來,喜極而泣。
薑言意聽軍醫這麼說,提起的一顆心也放回了原處。
韓軍醫寫了一張藥方讓門口的小兵趕緊去煎藥。
他再次看向薑言意時,眼中便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許探究:“女娃子這救人的法子是從哪兒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