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圓:“雨珠你不要動,我過去找你……”
衛渺空洞著眼神看她,忽而問:“你找到殺我的凶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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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蓽撥一下,徐清圓身子一晃,蒼白著臉從夢中醒來。
她撫著心口,趴在案上,手指顫抖。
她愧疚自己最近的鬆懈,她又想到了晏傾,想到下午時破那個潑皮案的晏傾。
徐清圓出神地想著白日發生的事:早上,她在花圃見梁郎君,中午看戲,下午戲台前,晏傾拿出花圃中的袈裟,杜師太證明袈裟是江師太的,晏傾宣布江師太的罪……
不。
徐清圓停頓一下。
這個過程有一個點,弄錯了。
她翻來覆去地回憶這段記憶,幾乎確定這裡麵有一環出了問題,晏傾判錯了……萬千條理由催動著她,讓徐清圓在屋舍中徘徊一二,下定決心轉身。
不叫醒蘭時,她戴上帷帽,悄然出了宅院。
正如《離魂記》中的倩女一般,她在黑暗中奔著一條不知名的路。夜路急行,鬆林穿雨,她心中有萬千的猶豫,可她同時褒獎自己的勇氣。
裙裾貼身,帷帽細沙飛揚,徐清圓在林木中穿梭。中途,一個人影一閃,徐清圓躲入月洞門口的角落邊。
她遲疑:“梁郎君?”
那人端著花在雨中匆匆而走,好像沒聽到她的聲音,直接離開了。
徐清圓終於找到了大理寺的那些男客居住的宅院,她敲了一道門,聲音急促。
燈火亮起來,有腳步聲一點點向門口挪來。
雨水淋濕衣襟,躲躲閃閃地藏在廊後灌木旁,徐清圓手心攢汗,心跳得無以複加。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
徐清圓抬頭。
風若吃驚:“徐娘子?”
隔著帷帽,徐清圓聲音輕弱:“我找晏郎君。”
風若:“……他不在。”
徐清圓低頭:“……他為何不找我呢?”
風若覺得怪怪的:“他回來後有些不舒服,休息了一會兒。你這麼急著找他啊?”
徐清圓低著頭不說話。
這個女郎伶仃秀麗,立在燈燭下,隔著帷帽看不清麵容和表情。可不知為何,竟有些可憐。
風若一咬牙,推著她出門:“我帶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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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輝煌的遊街盛市,好像絲毫沒有因為潑皮鬨事、夜間下雨而受影響。
光輝靚麗的觀音娘娘坐於華車遊街,十八重地獄中卻沒有了“惡鬼”。因怕再有潑皮鬨事,大理寺嚴管此地,禁製所有人戴麵具。
今夜下雨,讓來觀看觀音娘娘賜福的百姓少了很多。
晏傾挑著一條與人儘量避免接觸的路邊小徑,雨水滴答,淋濕他身上所披的黑色氅衣。
燈火的光流動,華車上的觀音“馮亦珠”端莊慈善。行人絡繹不絕,重重燭火如水般飄來又蕩去。
晏傾的袖子忽然被身後一個力量扯住。
那人扯了兩下,他才回過神,轉身向身後看。
燈燭流動的光再一次投了過來,華光熠熠。
徐清圓仰頭,扯著他袖子,帷帽被圈出一環金白色,流光溢彩。
晏傾久久望著她不語。
他突然上前一步,鶴氅張開,一手摟住徐清圓的肩,一手將她罩在了氅衣下。他推她兩步,避開燭火,往旁側小浮屠角落裡讓開。
徐清圓帷帽上的細紗飛揚,竟被他掀起。
他像個登徒浪子一樣鑽進來,玉麵清容映入她瞠大的眼眸中,郎君的睫毛像雨後的蝴蝶一樣振翅飛起。
他輕輕道:“噓……好俊的娘子。”
身後果然有人說道:“弄錯了,沒有異常。原來是一個登徒浪子和情人在一起。不是咱們的人。”
“好俊的娘子”傳入耳中,徐清圓耳朵轟地一下紅了。
呼吸寸息間,他聲音那麼輕柔風流,徐清圓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們在執行公務。
帷帽下,淡香流竄。
晏傾維持著這個登徒子的姿勢,眼眸清如墨水,點滴流光。
徐清圓壓抑著心跳,低頭避開他清澈的眼睛:“下午的時候,你判錯了一個細節……”
他目中光輕輕晃了一下。
他隱約笑了一下,也或許沒笑……他患著那樣的病,怎麼可能笑呢?
但是徐清圓分明聽到了他溫和的聲音:“嗯,我知道。案子本來就未破……你是要與我一同去破案嗎?也許能找到衛渺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