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詩無寐30(1 / 2)

懷璧 伊人睽睽 8719 字 8個月前

情愛的短暫歡愉與婚姻的長久扶持不可混淆。

如晏傾和徐清圓這樣的人物,若談情愛,必涉婚姻。

所以晏傾不要徐清圓立即答複她,他也不相信短暫衝動勝過理智思考——他輕輕擁著這個女郎,讓她埋於自己懷中,這樣的擁抱溫暖而寬和。

他再三強調:“認真考慮。”

徐清圓從他懷中抬頭,看到他溫潤目中的三分憂鬱。在刹那間,她讀懂了晏傾的徘徊緣由:

他不相信自己適合與她在一起,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讓她開懷。他願意勉力一試,隻要她肯信他。

他最懼怕的,應當是她的年少無知與情愛的短暫抽離,愛的無法恒久和前路的漫漫難行。

徐清圓心中默想,到底是什麼,造成了今日的晏郎君?他擁有世間最廣袤的寬容與對世人最柔和的憐愛,可他竟然懷疑自己是否值得被愛。

他說自己得到過很多愛,但他似乎並不喜愛他自己。徐清圓必須給他明確的答複,不反複的肯定,他才有信心走下去。

若是抽離這份他對自己的自厭,是否可以說明,晏傾是喜歡徐清圓的?

這樣的難題,不啻於將徐清圓再一次逼到懸崖前方,逼她審視短暫的喜愛是否可以經久不滅,她是否願意接受晏郎君的不完美。

不同的隻是,這一次的懸崖並不寒冷刺骨。

這一次的懸崖,有晏傾陪她一同站著。他們望著雲濤滾滾,望著過往與未來的不可訴說,共同審視情愛的起承轉合,緣起緣去。

湖水波動,放於草地上的帷帽輕紗揚起,罩於擺在地上的兩盞燈籠上。水光與火燭的光交相遊離,又落在晏傾麵上。

徐清圓仰頭對著他笑,眨掉淚水的眼睛清澄萬分。

她許諾:“我會認真考慮的。”

晏傾鬆口氣,才發覺自己因緊張,後背都汗濕了。

他心中自嘲,又站起來,伸手來扶徐清圓。

徐清圓仰頭看他,他說:“徐娘子已經沒有心願可寫了吧?我們不妨將燈籠與木牌掛起來。”

徐清圓連忙點頭:“是。”

她許願晏郎君病快點好起來,許願晏郎君娶一個懂他愛他的妻子,她怎能不把許願牌掛起來呢?

然而她站起來時“哎喲”一聲,晏傾吃驚時,見她重新跌坐下去,抱住她雙腿。

晏傾忙傾身:“怎麼了?”

清圓抬頭看他,無辜而委屈,委屈而迷茫。

她抱著腿又埋頭下去。

晏傾蹲在她身邊,無措半晌,她終於抬頭,可憐兮兮:“腿麻了。”

晏傾恍然,又發怔。

他看向她抱著的雙腿,側過頭,耳際微紅。他尷尬道:“原來如此。”

清圓不甘寂寞:“清雨哥哥。”

晏傾低應:“嗯。”

清圓支支吾吾:“清雨哥哥……”

晏傾目光閃爍,回頭看她;她嬌柔怯怯,摟著自己的雙腿,委屈極了。

晏傾隻好伸手;“得罪了。”

他手落到她腿肚,隻這麼一挨,他停頓一下,而徐清圓又是忍痛又是羞窘,期期艾艾。

晏傾低頭,隔著紗裙與紈絝輕輕揉捏她泛麻泛酸的腿。她強忍著自己難受得想依偎向人撒嬌抱怨的衝動,強作鎮定。

徐清圓:“你腿不麻嗎?”

晏傾:“你方才若是好好坐著,也不會麻。”

徐清圓:“你是在教訓我坐姿不如你端正,不像大家閨秀嗎?”

晏傾心平氣和:“我豈敢教訓徐娘子?不然我又成了徐娘子的爹了。”

徐清圓一噎。

她想辯駁,但他手指不知按到了她哪裡的筋,她吃痛之下閉了嘴。

他抬頭看她一眼,目有絲絲笑意。

徐清圓眨眼,不知是自己取悅了他,還是他心情確實不錯。

再捏了一會兒,晏傾見她仍不吭氣,而以他對人身體的了解,她腿麻應該已經疏解了。

他不點破,隻低聲:“舒服了要告訴我。”

徐清圓乖乖地應一聲。

旁邊路人聽到這話,目光詭異地看眼這對彆扭小兒女:好奇怪的對話。

而那邊,晏傾又捏了好一陣子,才聽到她說:“好了好了。”

晏傾扶她站起時,心想:真是好不省心、不太聽話的一顆小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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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一起去掛燈籠。

他們挑了人少的地方,徐清圓隻抬頭遞東西,晏傾將二人的燈籠和木牌一同掛起來。

徐清圓仰著臉,看各式燈籠的流火映在晏傾麵上。每有光如漣漪流動,他的睫毛就會不適地輕輕一顫,那光便落在他淺紅的唇上。

可惜黑色鬥篷過於寬厚,藏住了他的身長與腰肩。但他已經是如此的彬彬有禮,溫柔典雅。

徐清圓幫忙時,懷中那方才老板送的兩本書掉了出來,砸在地上。她怕晏傾看到了害羞,連忙趁他掛燈籠的功夫去撿書。

她匆匆將一本書藏入懷中,另一本寫著情愛故事的傳奇話本則被風吹開一頁。徐清圓撿它時,無意中掃了一眼。這一眼讓她一怔:

這頁書上的字譯成白話,便是說,當你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會在萬物暗暗中獨獨看到他,會覺得時光歲月就此停止。

徐清圓茫茫然地想:如果書上說的是對的話,她確實很多次在晏郎君身上看到時光歲月的靜止不前。

這是否是很明確的喜愛呢?

徐清圓看得出神,晏傾喚了她好幾聲她才醒來。

“她不是叫‘媚娘’,她的‘媚’不是‘嫵媚’的那個媚,而是‘徹夜不寐’‘耿耿不夢寐’的寐。是喬宴,喬子寐的那個‘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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