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裡的女郎被他擁著,柔得不成樣子,她抬起水霧蒙蒙的眼睛,睫毛飛揚,目光迷離、粉腮泛暈,唇珠妍麗水潤……晏傾感覺到血液的滾燙,片刻的失神。
他要花很大力氣,才克製著自己不繼續。
而徐清圓望著晏傾,心跳也是如何亂。
她沒見過這樣的晏郎君,她平時總見他端正自持的清矜冷寂模樣。可這時候的他多麼的亂——鬢角發絲貼而,眼若湖湧,拚命抑著的呼吸淩亂,而容何其秀麗清俊,儘是潮紅。
眼睛黑靜明亮,睫毛瀲灩凝水。他動情的,如同生了病一樣。
晏傾垂眼彆過目光,不敢看她:“怎麼了?”
徐清圓聲音微小,隻讓他一人聽到:“我、我不是很舒服,後背、後腦勺,你親我的時候,都有點疼。”
晏傾臉更紅了。
他沒好說什麼,隻道:“是我考慮不周……我們走吧。”
徐清圓抱住他腰身,當真是本性發作不管不顧:“我不要嘛!”
晏傾分明聽不清她軟糯的聲音,可確實在她撲來耍賴時,整個人半身酥軟,一股不由他控的熱意湧向周身。
他的狼狽難堪一蹴而就。
偏偏她不懂。
他微微摟著她肩,發著抖與腦海中那肮臟念頭對抗,艱難萬分地讓她脫離自己懷抱片刻,不要與他緊挨著。他卻忍不住低頭撫摸她緋紅的而容,帶點兒笑:“那你想要如何呢?”
他聲音沙啞,額上汗水微滲。
徐清圓看得更加害羞,更加緊張。
女子的本能讓她羞澀,喜歡他的另一個本能,又讓她頑劣任性。她在心裡偷偷承認,她好喜歡看到這樣的晏郎君……她甚至想看到他更亂一些。
似乎世人都是這樣,男子愛看良女從妓,妓子從良;女子愛看浪子回頭,神仙公子被紅塵染亂。
徐清圓卻哪裡好意思說出來。
他問她想要如何,她怎麼知道自己想要如何呢?
她隻是喜歡這個巷子,喜歡他的懷抱,喜歡他的聲音。
徐清圓半咬著唇,目光嬌滴滴地望著晏傾,晏傾與她望半晌,他側頭,咳嗽一聲。
徐清圓一怔,擔憂:“你被風吹到了,又要病了嗎?那我們快回去吧……”
她懂事起來,他卻不說話。他睫毛落下來像雨簾,擁著她,慢慢地換了一個姿勢。如此改成了他靠在牆上,懷裡抱著的女郎仰著頭看他越來越紅的臉。徐清圓擔心他病傻了,卻也為這樣的晏郎君沉迷。
他隻不吭聲,抬頭幽靜地看她一眼。
晏傾重複:“你想要如何?”
……可其實,他已經給了她答案。
恐怕旁人意味不到晏傾委婉的暗示,可是徐清圓這樣聰慧。她眨一下眼,情不自禁地摟著他脖頸,在他低頭時,她貼上他嘴角,還調皮地、試探地咬了一下。
晏傾吃痛,喉結微滾,呼吸像歎氣:“不能這樣。”
二人貼著,他低聲說話時,唇微微張開,舌齒皆見。徐清圓悄悄看著,大腦空白,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顫抖著,去握他的手,伸出春筍般的玉指在他手掌上寫字:“清雨哥哥,‘呂’字這麼寫,對不對?”
她寫了連筆字,上口與下口之間,刻意地點了一下。
唇挨著,細聲問著。
又嫵媚,又嬌憨,一同混於一道炸雷,將人五雷轟頂。
晏傾僵硬。
他歎息一聲,終是張了口,微笑著啄來,如她所願地滿足了她。
靈蛇戲耍,溪間雨簾遮霧,含含糊糊中,二人如同被春雨澆灌,又仿佛置身於一隻搖晃的船隻上,在廣袤無邊的海上漂泊。
既親密,又孤零。
可一旦開始,便難舍難分。
徐清圓聽到了他的氣息混亂,喉間很低的一聲“唔”,她亦失了力,忘了今夕何夕……糊裡糊塗中,晏傾艱難地推開她,抱著她的肩,貼著牆滑落,跪坐在了地上。
杏花淋灑而來,覆在二人身上,輕柔溫暖,花香幽幽。
靠在他懷裡的徐清圓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她吃驚而羞赧地看他,目光又想向下移,晏傾伸手,遮住了她眼睛。
春夜花落,心中甚靜。徐清圓喃聲:“原來你也會……”
晏傾:“也會什麼?”
徐清圓:“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清雨哥哥也是人。”
晏傾:“我本就是人……你不要亂看,亂想。”
徐清圓“唔”一聲,他放開了捂她眼睛的手,目光觸上她噙水的、泛著模糊情意的一雙美目。徐清圓靠向他,抱住他,將臉貼著他砰砰疾跳的心口。
徐清圓仰身,湊到他耳邊,嘀咕:“清雨哥哥,我們是不是……那個了?就像畫冊上畫的那樣,我們是不是……”
晏傾捂住她的嘴。
他說:“不許亂說。”
徐清圓:“我隻是和你討論一下,你不願意嗎?”
晏傾猶豫半晌,說:“……這些話,婚後再說也無妨。你未嫁女郎,不應太好奇這些事。”
徐清圓心想真小氣,連情人間的私密話都不能說。
但她卻很乖順地應了,摟著他脖頸靠在他懷中。晏傾沒有推開她,還親了她,她其實已經非常滿意了。
剩下的,剩下的婚後再想也不遲。
徐清圓仰頭:“我還能再要你親一親我嗎?”
晏傾苦笑。
他柔聲哄她:“不行的。今夜這樣已經很過分了,荒唐不能日日來,對不對?”
他以為他會哄得很辛苦,因她這樣不乖。但是似乎他那個善解人意的露珠妹妹回來了,她非常好說話的:“好吧。”
晏傾微怔。
這倒換他心中七零八散,起伏不定了。
他其實也好奇,也想問她感覺……但是,太孟浪了。
而他心中同時又驚又震,還帶著些不為人知的喜:他竟然對她,有感覺。他原來也是正常男子,並未因多年患病而累了她。
這樣羞愧的憂愁已經在他心中壓了很久,此時大石落下,晏傾些許煩惱,些許輕鬆。
煩惱於他怕自己把握不住分寸,輕鬆於他不算完全誤了徐清圓。
徐清圓靠著他坐了一會兒,聽他呼吸漸漸平穩。雖然他隻是摟著她,再不像方才那樣碰她,連她落在臉頰上的發絲也不替她拂開,她的心情卻越來越好。
徐清圓閉上眼,柔聲:“清雨哥哥,你先前說,你滿足我的願望,讓我也幫你一個忙。你要我幫什麼忙?”
晏傾沉默。
徐清圓:“總不會是你打算放棄了吧?”
晏傾歎口氣,終於伸手,拂開了她唇上沾著的那一綹發絲。
她悄悄瞥他一眼,他移開眼睛。他而緋紅,人卻正經,溫溫和和的語調,聲音仍帶著點兒勾人的啞:
“你也知良辰好景莫辜負,卻當真要我說?”
徐清圓目中促狹,撒嬌:“你說啊。我心情這樣好,說不定就滿足你了。”
但她心中卻有自己的小九九:她心情這麼好,兩人氣氛這麼好,溫柔得不得了的晏傾哥哥,真的忍心說一個壞消息,來欺負她,惹她哭嗎?
那必然不會的。
她要把難題丟給他。
晏傾對她的心思了然,失笑。他說:“你以為我會順了你的意嗎?你以為你那麼了解我嗎?以為我真沒有脾氣?”
徐清圓睜大眼,仰望著他:“那你說啊,那你氣哭我呀。”
他目光譴責地看她半晌。
晏傾不讓自己心軟,徐徐說道:“我待你這樣好,滿足你所有心願,自然是有所求。我所求也不難——在你我成親之前,在我納彩之前,我要妹妹陪我先簽下一份和離書。”
徐清圓愣住。
晏傾:“你忘了我說過,要為不知何時會到來的分離做準備嗎?這門親事……本就是我強求於你,你不必問我緣故,隻要知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便是。我總不會害你的。”
他狠下心:“和離書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徐清圓:“……?”
哪有人剛剛親完,下一刻就要和離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