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仙配15(1 / 2)

懷璧 伊人睽睽 8304 字 8個月前

這場夜雨中的三人對峙,多像去年蜀州驛站那一次。

好像兜兜轉轉,場景隻是在不斷地重複、重疊。

林斯年餘光中映著屋廊下怔忡地隻看著晏傾的徐清圓,同時林斯年也看到被風雨催開的院門口,晏傾手中的弩。

雨中,林斯年笑聲更大,卻也更陰鬱。

他走向院門口,走向晏傾。他怨毒的眼睛盯著晏傾,詛咒他:“你以為沒有我攪和,你們就能有好結果,神仙眷侶就能得到世人祝福?我要看著你們的結局!”

他回頭,再次望眼徐清圓。

林斯年陰森無比:“你選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徐清圓心重重一跳,因為這漫無邊際的雨幕下、林斯年的目光何其灼燙仇怨。她卻和他到底什麼仇什麼怨?

這世間有晏傾這樣的郎君,便一定會有林斯年這樣的。她除了不安,又有什麼法子?

林斯年禦馬離開,誰也沒有攔他。他是宰相家的郎君,擔著這個身份,當真可以在長安城中作威作福。

雨幕中,徐清圓隻和院門口的晏傾對視著。

燈籠光搖,她心神迷亂,不知方才的話他聽了多少,會如何看她。她恍惚間走下台階,想走入雨幕,走向他。

晏傾叫住她:“不必過來。”

燈籠搖晃,暗雨中,是他走入院門又關上院門,是他一身緋紅官袍被雨淋得落湯雞一樣,麵容如雪,眸如子夜,緩步走向她。

到屋宇前的台階口,徐清圓伸出手來拉他。

她怕他不肯,還要說:“你在雨中站了多久?你明日必然又要病倒了……怎能如此呢?快進來暖一暖。”

晏傾此時其實已經有些頭暈神晃,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他覺得自己身體燙得不得了,實際上徐清圓拉住他手牽他進屋,摸到他的手涼得像冰塊一樣。

可是二人都不說什麼。

徐清圓將晏傾拉進屋,已經忘了她要教訓他過於守禮的事。關上門,隔開外頭的雨,靜謐中隻有二人呼吸。

徐清圓背過身,麵朝門的方向:“你、你將官袍脫下來,我拿到裡間幫你烤烤火吧。我、我屋內沒有男子服飾,還請哥哥忍耐一二。”

晏傾輕輕“嗯”一聲:“擾你了。”

她聽到身後窸窣的衣料摩擦聲,明明更關心他的身體,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心跳有點亂。

她根本不敢回頭,也無法忍受如此靜謐氛圍,她硬著頭皮聊話題:“清雨哥哥送我回來後,一直沒有離開嗎?”

晏傾將木弩放於幾案上,靠著長榻緩解自己的頭暈,穩著神,慢慢脫衣裳。

他平時在女郎麵前是絕不會如此的,私下在屋中見徐清圓也一定要穿戴妥帖,此時也是心知自己再穿著這身官袍,病倒事小,拖延了婚期,徐清圓不知又會招來什麼風言風語。

她和他說話,他便也應著:“我本該離開了,隻是和風若說了幾句話,耽誤了時間,便看到了林斯年。”

徐清圓怔忡間,聽晏傾問她:“你何時在窗上布了東西,弄了刺?”

徐清圓回神,反問:“難道哥哥以為,我對林郎君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從未想過他會再來找我嗎?”

晏傾垂眸:“我自然知道你一直提防他。起初我以為陷阱在院中……有幾次我與風若來找你,我看到你院中土有翻過的痕跡。我便以為陷阱在那裡……你是後來改了嗎?”

背對著他的女郎輕輕點頭。

晏傾摘下腰帶,見她耳垂通紅,她聽到聲音,還不自在地小小慌了一下,往外挪了一步。

她是如此緊張。

晏傾心中愧疚,隻好借開玩笑讓她放鬆一些:“那倒是我運氣好了,沒有被你的刺弄傷手。”

徐清圓聲音中微帶怨氣:“你怎會被刺弄傷手?你根本不會碰我的窗一下。我讓晏郎君進屋歇一歇,晏郎君隻會說不合禮數。窗上的刺隻能防林郎君這樣的小人,卻防不了你這樣的君子。你若進我的閨房,自然隻會從大門進來了。”

晏傾臉微紅。

他脫下了外袍後,隻剩下裡麵的中衣。那官袍衣料燥乾,多少防些水,讓裡麵的中衣雖然濕了些,卻不算太濕。而晏傾自然不能再脫下去了。

他良久不動,也不吭氣,徐清圓以為他身體難受。

她放柔語氣,不怪他了:“我原本是想在院中挖坑,好讓林郎君吃教訓的。我和蘭時都挖了好幾日……但是後來、後來清雨哥哥來找我,我便怕我的昏招誤傷了哥哥,就把院中的土填平了。”

晏傾莞爾:“難怪我後來怎麼也看不出你院中有何異樣。”

背對著他的女郎唇角微翹。

二人都儘量不提曖、昧之事,裝輕鬆聊著天。徐清圓輕笑:“後來,清雨哥哥帶我逛夜市,胡市中我其實見到了林斯年。”

晏傾:“你當時怎麼不與我說?”

徐清圓:“告訴你做什麼?讓哥哥為我擔心嗎?哥哥難道還能天天守著我嗎?我自然要自己想法子。林斯年當時看我的眼神,讓我知道他必然不會放過我。

“我在他手中吃過一次虧,自然是怎麼防他都不算過分。”

她悵然歎:“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是我哪裡做得過分,才招惹了他?”

晏傾聲音溫和:“他人之行,皆由他人。每個人因成長不同,經曆不同,造就不同的性情,走上不同的人生。人生如此漫長,誰都會遇上幾樁不如意之事,不適宜之人。

“露珠妹妹年堪十九,人生不過初初起步,你會在未來遇到更多千奇百怪的人。若每一個人的惡行都要讓你反省自己,那是不是有些太累了?”

徐清圓美目流光。

她小聲:“你總拿這樣的話勸我,放到自己身上,卻喜歡怪自己。”

晏傾怔一下,回答:“所以說,知易行難,人生大約正是如此,才堪稱一聲‘人生’。”

徐清圓抿唇微笑。

她臉上的溫度下去了些,心跳沒那麼快了,她輕聲詢問身後的人:“你、你衣服脫好了沒?”

他沉默了一息,才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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