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血觀音41(2 / 2)

懷璧 伊人睽睽 10504 字 9個月前

他瞥一眼那封李固藏起來的折子——若非如此,這折子不會在李固那裡。

徐清圓壓抑著聲音:“我、我去問問我娘,秋日和冬日的區彆。我問問她記不記得當年的事……”

雲延同樣站起來:“幫我照顧阿姝,我要秘密回一趟南蠻。烏蠻雖然滅了,但當年和他們打仗過的那一部還在,我要去找人問當年烏蠻人為什麼前去甘州。”

韋浮:“我想我應當再見一見那位觀音堂的堂主……不,我們應該找喬應風到底有沒有死,若是活著,喬應風是誰!”

晏傾:“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氣味?”

他感官最為遲鈍,又最為純粹。但他這麼猶豫著問出時,其餘幾人皆麵色微變。他們急急奔出屋,徐清圓驚懼地躲入晏傾身後,他們站在二樓,看到一樓白色淡煙滾滾——

衛清無凜冽聲音從外傳入:“失火了!”

“有人來殺那個陳光!”

眾人連忙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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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無武功蓋世,在她沒有受傷時,幾乎沒有人能從她手中搶走人。

衛清無本坐在屋簷上,避免和那位可能認識她的李固見麵。濃煙氣味從下傳來,她第一時間去救火,招呼樓中衛士們一同救火。

她敏銳地聽到樓上“哢擦”一聲,動靜不對。

衛清無抬頭,便看到一個身形伶俐的人從窗口竄入關著陳光的那個房間。

那人最大意的,便是他不認識衛清無,不知道衛清無在這裡。

若非衛清無在,陳光必然死於那人手中,衛清無破窗而入橫刀長掃,那人受到驚嚇,張皇外逃。

天已經亮了,那人穿著蒙麵黑衣,身手了得,和衛清無打得虎虎生風。越來越多的衛士出來,那人知道行蹤敗露,隻好倉促逃走。

衛清無本想追擊,但怕樓中的女兒女婿出事,隻好放棄敵人,返回樓中救人。

陳光捂著口鼻,艱難地趴在屋門口,手向外伸出,他臉色青白:“救、救命……”

在他身後,一尊小玉石觀音像摔得粉碎,觀音像裂開,聖母觀音慈善的眉目四分五裂,在碎片中靜靜看著向外爬出的陳光。一雪白衣袍堆在陳光腳邊,他很快就會被扮作觀音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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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光被眾人救下,醒來已是三日後。

他醒來,直接被人帶去找晏傾他們。

到了此時此刻,陳光臉色煞白,什麼也隱瞞不了了。之前的磨難讓他褪了臉上的易容,眾人看他,他不過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郎罷了。

陳光神色呆滯:“他竟然真的要殺我……”

徐清圓聲音一貫溫婉:“誰?喬應風嗎?”

陳光臉色慘敗,苦笑:“我幫他做事,幫他對付你們,我甚至願意為他而當凶手……可是正如晏少卿所說,事成事敗,我都成了棄子,成了累贅。他不能忍受有人影響他,所以要殺我。”

韋浮問:“你到底和喬應風什麼關係?他是你什麼人?”

陳光迷惘:“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一直易容,每次見我臉都不一樣,我的易容術都是他教的。他應該是我師父吧?我見到葉女郎……葉女郎應該很容易就認出我一身本事學自誰,所以葉詩才一聲不吭,任由我討好她。

“她想回到我師父身邊,她利用了我……”

晏傾輕聲:“那麼葉女郎如今在何地?觀音堂嗎?”

陳光頹然:“應該吧。”

其餘幾人默然對視。

韋浮微微笑一聲:“好奇怪,怎麼樁樁件件的證據,都指向觀音堂堂主就是喬應風呢?事情竟如此簡單?”

他們靜默間,外頭衛士急匆匆敲門請示:“晏少卿,您讓查的資料,長安快馬加鞭,給您送來了!”

幾人都驚訝看晏傾。

晏傾同樣驚訝。

但他挑眉一下,想起來了,起身開門:“去年梁園案時,我曾派人去查喬應風的身世。之前我意識到喬應風不對勁時,又給我老師去了信。我老師現在應當是把卷宗找出來了……”

果然,門外的衛士抱著一遝卷宗。

同時附帶一封信,是大理寺卿左明所寫。

左明告訴他們,喬應風的身世從梁園案就開始查,但因為喬家受到喬應風通敵罪的連累全家流放,除了當年的探花郎喬宴一脈,喬家幾乎無人幸免,所以想查喬應風實在難。

如今搜到的短短訊息,大理寺已經儘力。

晏傾展開卷宗,徐清圓見他隻看不吭氣,便湊過來,輕聲將所查卷宗中內容解釋給眾人聽:

“喬應風是淮南喬家旁係子弟,幼年走丟過,後來被家人找回。但因為走丟了幾年,他讀書習武便都跟不上同齡族人,自小受人排擠。尤其是他身邊有一位神童對比……便是喬宴。

“十歲的時候,喬應風父親病重而死,母親改嫁,他追母親,母族卻不接受他。他那年生了一場大病,幾乎快病死。病好之後,他就更加不學無術。喬家人都不喜歡他,隻有喬宴時常將他帶回家。但喬家人認為他會連累喬宴,喬應風十二歲時,就離開淮南,說是要去遊學,喬家人都知道他是流浪混日子去了。

“他什麼都學過,什麼都做過。後來當戲子,也是源於一把好嗓音,一雙巧手畫妝出神入化,惟妙惟肖。從喬宴留下的書信隻言片語中,我們能看出,喬宴認為他這位堂兄是被耽誤了,他這位堂兄其實十分聰明,喬宴自愧不如,喬宴一直想將他這位兄長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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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堂中一靜室,蒙著麵紗的葉詩落下手中狼毫,看著自己所繪的畫卷中的紅衣少年。

正如當年楓紅滿園,少年眉眼俊朗,重重陰鷙隱藏,琉璃雙眼中透出的風流,她一生一世都不能忘。

那是塵。

不是光。

他們與光與塵同世,他們沒有光明的未來。

葉詩輕輕拂過畫卷,抱著畫卷走入內室,再通過暗道走入幽深長窄黑暗中。她喃喃自語:“應風,再等等,我們很快就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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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傾這邊,諸人皆靜,無話可說。

畫麵靜下,徐清圓放下已經念到尾聲的卷宗,捧卷於胸,胸口被堵得難受苦澀。

喬應風,葉詩,李槐,李固,王靈若,林斯年……

畫麵最終定格成,緊閉雙目的聖母觀音像,似笑非笑地俯看眾生。局中人苦苦掙紮,幕後人咬牙切齒,情與愛與怨與恨,濃烈得滴血。

這尊觀音將所有的人串起來,成為一個新故事。人們的掙紮與苟活,在命運麵前多麼的麻木蒼白。

若清楚發生過什麼,誰能去苛責喬應風?

故事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是從梁園中少年少女的一見如故開始,還是從南國那位將自己鎖在深宮的少年開始。

我們已經知道結局——

喬應風死,葉詩入教坊司。

喬子寐死,葉詩毀容,孤苦孑孓。

人的一生,兜轉間儘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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