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倆沿著崎嶇的山道來到方晨雨母親和方晨雨外祖母墓前。墳上已經長了長長的青草,楊鐵頭摸出帶來的鐮刀利落地割草。方晨雨怕楊鐵頭累著,也抄起鐮刀幫忙,她平時鍛煉得多,動作也利落得很。就是芒草葉子尖利得很,在她手上割出了幾道口子。
楊鐵頭沒注意到這個,方晨雨也藏著沒說。見楊鐵頭還要拿鋤頭把周圍的草給鋤乾淨,方晨雨立刻把鋤頭給搶了,說:“外公你指揮,我來鋤!”
楊鐵頭繃著一張臉,沒說什麼,有著方晨雨搗騰。忙活了好一陣子,總算把長了半年的草給弄乾淨了。方晨雨把帶來的飯菜在墓前擺開,楊鐵頭把香燭燒著了,把紙錢分給方晨雨去燒,自己著拿著點著的香念念有詞。
方晨雨年年都聽楊鐵頭念,早學了不少,也邊燒紙錢邊念叨:“媽媽,外婆,外公做了你們愛吃的米糕,剛做好的,熱乎著呢,你們要回來嘗嘗,外公的手藝越來越好啦!”
楊鐵頭:“……”
楊鐵頭還是板著臉。他把香插在墳前,對著眼前兩座墳塋說:“以後我們可能不能常常回來了。”
方晨雨不由轉頭看向楊鐵頭。
楊鐵頭拿出刀子切了塊米糕,讓方晨雨吃一塊。方晨雨把米糕戳起來咬了一口,米糕又香又軟,很好吃。小時候她身體差,爬山累,總不願意和楊鐵頭一起上山。楊鐵頭罵她嬌氣她就哭,引得楊鐵頭又不得不哄她說到了山上就給她吃米糕,香香軟軟的可好吃了,她外婆和她媽媽都愛吃。
方晨雨給楊鐵頭也戳了一塊:“外公也吃!”
兩個人在墳前歇了一會兒才下山。沒想到下山的時候又碰上點意外,有個**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見著方晨雨爺孫倆立刻像看到救星似的,慌慌張張地說:“救救救命!我我我我哥!我我我我哥掉掉掉掉進水潭潭潭潭子裡了!”
這人體型虛胖,舌頭跟打了結似的,一句話說半天都說不完整!等他把話說完,方晨雨眉頭直跳,看向一旁的楊鐵頭。
楊鐵頭也皺起眉頭。大奚口那邊有個水潭子,說是水潭子其實不太恰當,應該算個湖了。這湖很邪門,越到中間水越深,還打著旋兒。以前有小孩不信邪去那邊遊泳,被淹死了,屍體一直找不著,過了老長一段時間才在江裡找到,泡得可腫了,駭人得很!
方晨雨上學後才曉得,這湖應該連著暗河,掉進湖裡很容易被“吸”走,其實是被吸進暗河裡去了!
方晨雨見那虛胖的高大個滿臉焦急,不像在說謊,跑去周圍找了根竹竿,對那高大個說:“我們去看看!”她說完又不放心,對楊鐵頭耳提麵命,“外公你可不能下水!我們一起把人拉起來!”
楊鐵頭點頭。
三個人來到“水潭”邊,湖水果然幽深又詭譎,方晨雨遠遠瞧見有個人在水裡撲騰,看起來快沒力氣了。方晨雨扭頭對高個兒說:“你喊他一聲,讓他抓住竹竿!”
高個兒立刻喊:“哥、哥、哥,這這這這這邊!”
方晨雨把讓高個兒抓緊竹竿朝水裡那人的方向甩出去,那人急忙抱著竹竿,竹竿驟然一沉,險些被扯了下水。好在方晨雨這邊有三個人,合力拉了好一會兒,終於把水裡那人給拉了上來。
方晨雨手上火辣辣地疼,上前看那落水者的情況。沒想到這人看起來挺年輕,衣著好像也挺不錯。她還以為又是前麵那幾批過來太溪穀找寶貝的家夥呢!不過這人來太溪穀做什麼?方晨雨見那年輕人吐出幾口水,看起來聽痛苦,不由問:“你沒事?”
年輕人胸口猛烈起伏了幾下,終於恢複過來。他瞪了旁邊的高個兒一眼,說:“還不是這傻大個,”年輕人指了指上麵的岩洞,話說得比高個兒利索得多,“我正在上麵往外看呢,他從背後拍了我一下,愣是把我從上麵拍下來了!我的相機也摔水裡了!那裡頭有我一路上拍的照片!”
方晨雨聽得一愣一愣。等年輕人仔仔細細把事情說了一遍,才曉得年輕人是個攝影愛好者,最愛拍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他在省城聽說這兒有個叫太溪穀的地方立刻屁顛屁顛地領著弟弟找了過來。
年輕人用力抹了把臉,說:“不行,我回去後一定得把遊泳學會了!”
“還好你沒掉到湖心。”方晨雨不太理解年輕人的愛好,但還是慶幸地說,“聽說中間連著地下河,你看那兒都打著旋的。”
年輕人也心有餘悸。他朝方晨雨和楊鐵頭道謝:“謝啦,要不是有你們,我這傻弟弟就該直接跳下水陪我一起淹死了。”
人落水之後往往心慌得很,甭管彆人是不是來救自己的,先巴著不放再說。一般來說不管救援者遊泳厲不厲害,被落水者扒著不放都容易往下沉,所以跳下水救人很容易被溺水者拉下水。彆說年輕人弟弟不會遊泳,就算會也危險得很!
得知底下有暗河,這“水潭子”危險得很,年輕人也不想著他的相機了,和方晨雨爺孫倆一起離開太溪穀。兩個人身上都濕漉漉的,叫方晨雨領他們去買身衣服換一下。
方晨雨麵色古怪地瞧了他們一眼,領他們去鎮上唯一一間平時會開門的衣服店裡買衣服。年輕人一看那些衣服,臉都綠了,最後捏著鼻子挑了件花紋沒那麼奇怪的長袖圓領T恤和顏色沒那麼奇怪的喇叭褲。那高個兒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反而高興地說:“便便便便宜!”
年輕人:“……”
方晨雨離開衣服店才悶笑著說:“鎮上的人今年都喜歡花花綠綠的,還有據說城裡很流行的喇叭褲。”
“挺不錯的。”年輕人咬牙應和。他這身衣服要是被那些認識的家夥看到了,還不得笑死?!
“您穿著是很不錯。”方晨雨誇道。年輕人底子好,長相不差,氣質也不差,不管穿什麼都透著股矜貴。方晨雨也知道相機,這東西可貴了,一般人玩不起。這年輕人的相機丟水裡了都不讓人去撈,提起來也隻惋惜裡麵的照片,顯然是不差錢的主!
“嗬嗬。”年輕人皮笑肉不笑地擠出兩聲笑聲來。彆以為他不知道這小丫頭剛才在嘲笑他!
年輕人是坐火車來的,來時也沒想那麼多,和方晨雨提起要回省城才知道下午最後一趟火車已經開走了。鎮上沒多少外客來,招待所都開不下去了,一年到頭關著門,隻有上頭有人下來視察才勉強開幾天。高個兒迷茫地撓著頭問:“哥,怎怎怎怎麼辦啊?”
“這破地方怎麼窮成這樣!一天火車隻有這麼幾趟?”年輕人忍不住嘀咕。
“這還是老鎮長和裴鎮長爭取的結果呢。”方晨雨說,“要不是老鎮長爭取,這些火車為了提速都要不停我們這兒啦!要是您早兩年過來,下午還有一趟車的。”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問的人騙了我來著。”年輕人恍然了悟,“這樣就真的沒辦法了,隻能等明天的火車。小丫頭,你是這兒的人,知道有什麼可以讓我們住一晚的地方嗎?”
“有的!”方晨雨說,“如果你不嫌棄條件不好的話可以到我們學校住一宿,我和校長說一聲就可以了。”
年輕人心想,既然是學校能不好到哪裡去?他也是去過學校宿舍的!他點頭說:“行,你帶我們去!”
到方晨雨學校宿舍一看,年輕人就傻眼了。鎮上那些房子又矮又破就算了,怎麼連學校都這樣?就那破窗子,玻璃都沒幾片了,全靠舊報紙和舊試卷擋著,冬天風大點還不得呼啦啦地灌進來?而且還是瓦房,缺磚漏瓦的,雨一大會漏雨。
“你們這兒的孩子就住這地方啊?”年輕人忍不住問。
“就這地方還挺多人住不起。在學校住得交住宿費、得在學校吃飯,平時還沒法幫家裡乾活。”方晨雨說,“所以很多人都不住宿,每天在家裡乾完農活再走一兩個小時路來上學。”
年輕人沉默。
方晨雨把年輕人兄弟倆領去見老校長,老校長聽完來龍去脈,乾脆地說:“學生宿舍那邊沒被褥,這都快入秋了,你們又泡了水,可彆凍著了。要不這樣,我這兒還有間空房子,你們要是不嫌擠就在這兒將就一晚。”
年輕人說:“那就謝了。”
老校長又眉開眼笑地招呼方晨雨:“來都來了,留下一起吃個飯。你可是我們的小狀元,現在我出去見了以前的老朋友腰杆都挺直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震驚!甜甜春足足六千字!
昨天發生了什麼!
甜甜春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