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贏在六零年22(1 / 2)

縣城的繡房原本是屬於當地某大戶人家的產業, 早在清末年間就已經開辦, 據說在動亂那些年曾停辦過幾年,可隨著時局穩定, 東家又找來了當初那些繡娘,重新開辦起來。

新華國成立後, 這家繡房被原本的主人上交給了國家,名字也從最早的錦繡坊改成了現在的紅星衣鋪,原本在那裡乾活的繡娘一部分因為本身成分原因遭到了□□, 被紅星衣鋪的經理開除, 還有一少部分繡娘也不再手拿針線, 而是學會了用更便捷的縫紉機批量製作成衣。

就在兩年前高考恢複後,那家成衣店的經理換了人, 新來的經理把當初開除的老繡娘又找了回來, 還新招收了一批學徒工,從老繡娘那兒學習刺繡的手藝活。

從那以後,紅星衣鋪不僅接公家的活製作製服工裝,也接一些私人的散活,出售的物品範圍也從之前的成衣擴展到了大小件的繡品, 隻是因為這兩年大夥還對之前的事心有餘悸,生怕這些繡品被牽涉到封建餘毒之類的汙糟事上,因此紅星衣鋪雖然改革了, 大夥兒上門購買的基本上還是普通款式的成衣,不敢標新立異,請繡娘額外在衣服上繡什麼, 或是買絲巾手帕之類的高檔物品。

木芸不太清楚當初小叔從繡房定製的那些東西被他賣給了誰,卻記得原本效益低下,瀕臨倒閉的繡房就是靠小叔那些單子救活的。

後來因為種種內部原因,繡房還是被迫關閉,那些繡娘並沒有服從分配去紡織廠上班,而是直接去了小叔新開辦的服裝廠,成了廠裡最早的那批員工,也是那些技藝精湛的繡娘,為小叔帶來了巨大的財富。

因為隻有木歆這麼一個孩子,諾大的工廠將來總是要傳給她的,在木芸離世前,小叔開辦的服裝廠已經成了本省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據說每年的純利就有好幾千萬,這還不提他的其他投資帶來的豐厚回報呢。

因為有這樣一個精明能乾的父親,木歆從畢業後就沒有參與工作,每個月領著丈夫和爸爸給的生活費,隻需要享受就好,就連孩子,也有好幾個保姆幫著帶,根本就不需要受累。

在木芸看來,自己看病所需要的一百多萬小叔輕而易舉就能拿出來,可最後小叔也就給了她二十萬塊錢,以及木歆如同施舍一樣送給她的五萬塊。

明明一百多萬也就木歆身上一個首飾的價錢,她本可以不死的,是那些人的袖手旁觀扼殺了她的性命。

這會兒木芸不會想到二房和三房那時候已經十分冷淡的關係,也不會想到是她自己在那些年因為過繼的弟弟的事和家裡鬨得不可開交,氣的她爸腦血管爆裂,搶救無效死亡,導致家裡的母親姐妹因此怨恨上她,以至於在她最需要錢的時候一個個袖手旁觀的事。

她隻記得自己在病床上纏綿時最羨慕最嫉妒的人——木歆。

這似乎成了她的執念,隻要木歆過的如同上一世那般逍遙自在,她就永遠得不到解脫。

“對了,今天大嫂來家裡找過我,說是要問咱們借錢。”

木芸正琢磨的時候,顧盼娣又何丈夫說起了事:“她想借兩百塊錢,家裡確實有這些錢,但是畢竟不是個小數字,我沒答應她,隻說還要和當家的你商量商量。”

那天晚上一席話終究還是打動了宋芬桃,所以這會兒她才會縱容丈夫向隊上請假,東奔西跑尋找上好的木料,彆看早些年抓得緊,有些人家還是藏了一些珍貴的木頭的,這會兒想要從那些人手裡買來木料,不出點血根本就辦不到,木家大房的存款有限,這些天老三木紅軍又不在家,宋芬桃也隻能想到老二一家了。

顧盼娣不知道大房借錢要做什麼,但她知道兩百塊錢不是一個小數字,讓她借出去,她舍不得。

“大嫂居然向你開口了?”

木從軍頓了頓,自從幾年前他糊弄大哥要過繼小侄子,最後反悔那樁事後,兩家的感情就不複從前了,除了有關爹娘的贍養問題,兩家的交情和普通親戚也差不了多少了,對方主動提借錢,看來是真的需要那些錢了。

“咱們家現在還有多少錢?”

木從軍想著,大哥大嫂都開口了,不借錢的話旁人會說閒話,多少還是得借一些的。

“還有三百多塊,借給大哥大嫂,咱們家也剩不下多少錢了。”

顧盼娣想了想自己手裡的錢,思索著說道。

“那就——”

木從軍正想說那就借兩百塊,反正大哥一家又不可能賴著錢不還,隻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旁聽了這段話的木芸打斷了。

“等等,這錢先不能借。”

木芸可是知道大伯一家將來有多能耐的,當初政策剛剛改變,大伯就在旁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搜羅了一大批上好的木料,他的手藝好,加上木材高檔,很受當時第一波發跡的土大款喜歡,那些個家裡有底蘊,卻因為早些年損壞了不少家具擺件的人家也聽說了木隨軍的大名,主動上門求訂家具款式。

木隨軍從中發現了商機,乾脆開了家小小的家具廠,找來了一群木匠,還收了一群的學徒工,幾十年過去,家具廠越做越大,雖然規模比不得小叔家的服裝廠,在當地也算是一個叫得上名號的企業了。

上一世她那妹妹木香就是靠拍大伯家馬屁在家具廠擔了一份車間主任的工作,不怎麼受累每個月就能拿□□千塊錢的工資,她的丈夫是大伯母介紹的廠裡的大師傅,那年頭純手工的家具掙錢,她那丈夫每個月都能賺兩三萬塊錢。

在木芸檢查出癌症的時候,木香夫妻倆已經省吃儉用在當地買了三套房子,日子過的比木芸舒服太多太多。

木芸有自己的傲氣,不屑像妹妹一樣溜須拍馬,同時也因為她和過繼的堂弟關係不好的緣故,大伯一家對她也是淡淡,並沒有像幫助二妹那樣幫助她,冷漠的看著她嫁了一個不怎麼好的丈夫,從事著一份又累又掙不到錢的工作。

想到這兒,木芸抿了抿唇,對著一旁的父母說道:“媽,你先去找大伯娘打聽打聽,看看他們借錢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大伯娘說是為了做生意,你就告訴她,這錢不算咱們借的,就當是咱們入股,兩百塊錢不算小數目,就當占生意的一成乾股,將來大伯賺了多少錢,都該有我們的一份。”

上一世大伯家的家具廠每年的純利也有大幾百萬,一成的乾股,一年也有近百萬的紅利了,而且這份營生還不需要自己煩心,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買賣了。

木芸也不覺得自己太貪心了,她可是聽大伯在過年的時候吹噓了,當初他購買木料的本錢累計也不超過一千塊錢,隻是這個良好的開端為後來的事業打下了基礎。

他們家借給大伯兩百塊錢,占一成乾股,怎麼就過分了呢。

“你說你大伯是想做生意,那怎麼成呢,那不是吃牢飯嗎?”

木從軍沒怎麼注意這些天的廣播,因此也不知道政策已經發生改變了,不過就算他知道這會兒他也是這麼一個想法,想當初人人都說讀書好,可看看這些年那些個讀書人是什麼下場,就算現在國家鼓勵大家做生意,保不齊之後幾年算總賬,現在做生意的這些人,都得被抓進去。

和木從軍有類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在他們看來,做生意那就是資本主義,這和身為無產階級的他們是敵對的,這也是為什麼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個體戶雖然賺了很多錢,可社會地位沒有提高,時不時還得被人鄙夷的原因。

“爸,政策已經改變了,現在的領導人支持個體商戶的發展,不說大伯要做生意了,我將來也要做生意。”

木芸手裡頭沒錢,她想要賺取第一桶金離不開家裡的支援,因此她也沒有要隱瞞自己想法的意思。

“放屁,老子出錢供你讀書,是讓你做那下三濫的事嗎?”

原本情緒還算平和的木從軍聽到木芸這句話,瞬間一跳三丈高,指著大閨女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半點也沒有平常憨厚老實的模樣。

“做生意?你是根正苗紅的三代貧農,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你和我說你要去當資本主義的小崽子?”

木從軍氣不打一出來,對於四個女兒他未必有太多疼愛,可他一直都記得大女兒對他的承諾,這個女兒將來是要給家裡招贅女婿的,她的成分不好,意味著他將來的孫子成分也要受到影響,因此木從軍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爸,時代在變化,將來這個社會是有權有錢的人做主的,你驕傲的貧農身份,再過幾年,隻會讓人看不起,你要相信我,我做的決定都是為了這個家好。”

自從考上大學後木芸對於這個家裡的人是越來越不耐煩了,說句不好聽的,這年頭大學生的學費生活費都有國家補貼,如果沒有其他開支,她壓根就不需要朝家裡開口,就算這會兒斷絕關係,隻要理由找的好,這些人也沒法找她麻煩。

這不是木芸還想讓他們看看上一世他們看不上的女兒這一世有多出息嗎,加上她也想剩下最初籌措資金的步驟,不然這會兒才不會控製住自己的脾氣,好言好語地給夫妻倆解釋。

“貧農有啥不好啊,你要不是貧農成分,能有資格考大學?”

高考恢複第一年還是有政審關卡的,他們隊上一個知青高考成績不比木芸差,可就是因為她爸有海外關係,在那些年被汙蔑叛國,這會兒還沒有平反的緣故,高考成績也被取消了,沒有一個學校願意錄用她。

所以這會兒顧盼娣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彼時今日,時代是變化的。”木芸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怪不得上輩子大伯和小叔都能耐了,而他們倆就隻能靠過繼來的兒子享福,她也真是命苦,偏偏成了他們的女兒。

“我不管時代怎麼變,反正你不準做生意,等大學畢業了,國家會給你分配工作,你就老老實實上班,然後找一個願意入贅的女婿,給我生幾個大孫子。”

木從軍的態度無比強硬,在這件事上,他容不得女兒有其他想法。

“說來說去你們不還是擔心我將來不給你們招贅女婿,可沒有我還有老二老三老四啊,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招贅都行,並不是非我不可的,我保證,不論她們中的哪一個招贅了女婿,我都會給予她們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