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莫的賣魚郎一問一答, 小半會兒功夫拿了千金半錠金子,周圍的人都看得眼紅。
這魚市是有人做的是大買賣,卻也有不少人在這裡廝混, 隻為了吃那從巨鯨嘴巴裡掉出來的殘渣為生, 頓時就有人聚攏過來, 殷勤地打探道:“姑娘這是從何處來?到這圓月彎來,所為何事?可需要有人跑腿兒?”
千金手裡的金子來的簡單,花出去也不心疼。
一圈兒金子撒出去,打探消息, 置辦宅子自然不在話下,但更要緊的是引出了那姓柳的漁夫。
千金雖然不曾背後長眼, 但背後靈感一動,往身前幾人眼瞳中看去, 便看見他們眼中倒映著那漁夫的身影, 藏在人群之中,默默注視著她。
千金隻當不知道, 暫時在魚市中安頓下來。
這魚市做的是全天的買賣,早晚都開張, 甚至夜裡也不歇。不過大早上做的是和神都裡達官貴人們的大生意, 正晌午做的是和神朝旁的地方來人采買的小生意,傍晚時分, 做的是周邊居民的三碎生意,到了大半夜,做的就是那見不得人的生意。
這日夜裡,千金閉門不出,在家中釀酒。
原料都是托了魚市裡那些小蝦米們跑腿買來的,那些人裡免不得混了排幫的人, 千金雖然知道他們是專來打探消息的眼線,卻並不戳穿,倒不如說,她在這魚市裡,守株待兔,為的就是和那排幫接上頭。
一早剛來魚市時,她刻意托著那身鎏金百寶天青色袍服在魚市裡來回走動,為的就是打草驚蛇,引人來見她。
卻不曾想這魚市裡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卻居然很有規矩,千金扔了誘餌出去,卻無人上鉤。
是這魚市裡人平日釣魚釣多了看得出她在釣魚?
但這麼多人,總該有些人耐不住來出頭的……組織如此嚴密,隻能說,背後著實是個大魚。
千金將過濾出來的酒液從缸中舀出來,清亮如水,香飄三裡。
這酒的配方遠遠不是千金手裡最好的,卻是最香的。
她近些日子在釀酒,排幫應當是知曉的,這酒還未釀成,香味便直直飄過魚市到了沱江中,這裡麵是多大一門生意,排幫既是個幫派,心裡不可能沒數。
今夜月朗星稀,江風吹進小院,帶來幾分人氣。
千金在院子裡擺一張方桌,三張凳子,高聲道:“門沒鎖,客人請進!我這裡有剛釀好的美酒,正等人嘗。”
係統長籲一口氣,道:“終於來了,等他們好久了。”
主腦胸有成竹:“無論是老鄉團,還是複國組織,甚至是本地□□,什麼組織都是要錢的,而自古來錢最暴利的無非就是鹽、酒、鐵,隻要開始釀酒,就不愁他們不來。”
千金既然知道排幫是柏之國難民逃亡到神朝之後,抱團而成的組織,裡麵儘是柏之國人,就有心要與他們聯絡,打探消息,但當日與那柳漁夫見麵,卻經驗不足,打草驚蛇,引起了他們的警戒。
似乎是將千金當做了什麼圈套或者陷阱,千金始終不能和排幫有所聯絡。
好在千金能拿得出來他們需要的東西。
沒有人不需要錢,而這樣的好酒,在神都,就是一座錢礦。
門扉微動,微醺夜風之中,忽聞遠處一聲鳥鳴,千金心神一動,再定睛細看時,方桌旁已經坐下兩人。
一個是熟識的,那姓柳的漁夫,一手拎著一個酒葫蘆,一手握著一柄鐵劍,雙手都放在桌上,讓千金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個卻未曾見過。
當千金說未曾見過時,是說就連主腦的數據庫裡都沒有,主腦會記得曾經出現在祂視野範圍內的每一個人,也就是曾經在這圓月彎魚市中所出現的每一個人。
這身披黑紗,鐵麵具遮臉的女子,卻從未曾出現在圓月彎魚市之中。
她遮住了臉,但係統看人是看臉,主腦看人卻不是看臉,主腦分辨人的身份,是記錄人類包括身材比例步態身姿等一切數據,是一種與人類截然不同的方式。
主腦說:“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她需要遮掩麵目,她想要讓人以為她平日裡潛伏在魚市之中。”
她從不在魚市中活動。
卻是一個勢力範圍僅僅局限於圓月彎魚市中的幫派中人?
千金為兩人斟酒。
那姓柳的漁夫盯著千金的雙手,道:“槐姑娘看起來可實在不像是柏之國的人,這手式怎麼也不是柏之國人倒酒的手式。”
千金在柏之國那些年,從不會喝酒。她是在主星那連綿不斷的宴會當中學會的喝酒,倒酒的手法,計量之類酒桌禮儀,自然也是主星學的。
千金道:“我請你來喝酒,酒好不好喝,又與我倒酒的手法有什麼關係?”
那戴鐵麵具批黑紗的女子道:“這手式卻也不像是神朝的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