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無事可做,反複地咀嚼回憶,有大概好幾年的時間都蜷縮在床角,淚流滿麵,幾乎要被過往回憶中的絕望吞沒。
後來係統與她下棋,幾萬局之後,係統也崩潰了……好在還有主腦,主腦是唯一一個從始至終都冷靜而鎮定的那個,祂身上的非人特質在漫長的時光中是那樣的珍貴。
此時聽到青蟆的話語,千金喃喃道:“原來,才過去一天啊……”
青蟆小聲地說:“其實不滿一天……你昨天是下午鬨的事,現在才上午。”
然而在主腦的計算之中,它們已經在這牢籠之中呆了有兩百零五年又七十一天。
千金原本也不過十九歲,這時光有她的年紀十倍還多。
青蟆看著垂首不語的千金,小心地走過去,歎了口氣,輕輕坐在她的身邊,小聲說:“沒關係,這世上厲害的修士乘風而行,若要來時,萬裡不過瞬息之間。”
他低聲說:“敖季很快就來。”
千金長長吸了一口氣,道:“沒關係,都沒關係。”
係統沉寂許久,見這囚牢宮殿中又多一個人出來,尖叫道:“四個人,我們打麻將吧!”
千金收拾好心情,其實已經做好了再過千百年的心理準備,她早在被關在這裡,時間流逝的第二年就想明白了。
赤鳳仙子既然如此大動乾戈,那恰恰說明她賭對了,她踩到了赤鳳仙子的痛處,讓她難以保持端莊優雅的帝王之姿了。
她麵臨的威脅很大,所以才會用出如此手段。
她慌了。
千金篤定這件事,硬生生在這裡撐了兩百零五年,並且打算繼續撐下去。
可是很快,似乎是青蟆的到來打破了什麼開關,這座宮殿般的牢籠中又出現了新的動靜。
一隻身長半米,青翼紅瞳的稚鳥,淺色的喙中叼著一隻含苞待放的鮮花,劃破宮殿的木牆,舞動著羽翼飄然出現在千金和青蟆的眼前。
青蟆眼珠子一轉,喉嚨微動,轉頭對千金道:“妹妹,這鳥你吃麼?我整日裡吃魚都吃膩了,你不吃我就……啊呀!”
那稚鳥揮舞著翅膀,輕輕一扇,就將他扇得暈頭轉向。
這稚鳥自然便是神朝太子青鸞,此時她離了赤鳳仙子,姿態活潑許多。
她咯咯笑道:“你要是打得過我,你就來吧,不過我卻不吃蟆精,你長得太醜了。”
青蟆正待大怒,終究知道厲害,忍氣吞聲,不說話了。
千金收斂住因長期緊閉而渙散的眼神,黑色的瞳定在青鸞身上,問:“你來做什麼?”
青鸞飛到千金頭頂盤旋,將喙中銜著那支鮮花送到千金手上,附到她耳邊道:“我來助你。”
千金笑了。
“你?來助我?助我做什麼?”
青鸞隻是咯咯笑。
“隨你信或者不信,這是一株虞美人,虞美人迷人眼,你將這花編成花環戴到頭頂,在外行走,這神都宮中人人都看不見你。”
千金道:“也包括你娘?”
青鸞道:“自然。”
千金的手指慢慢拂過那株虞美人,良久,卻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但是,我卻另有事情要問你。”
青鸞道:“你問。”
千金想起曾經她聽柳五郎說過的閒話。
那是……兩百零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這兩百年,她隻是不斷地回憶,將她短短十九年當中所見過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在腦海中反複咀嚼。
千金問道:“明神門……你去過,是麼?你為何去明神門?”
青鸞揮舞著翅膀,在千金眼前一個起飛衝天,一個花式懸停,快樂地說道:“我自然是奉命而去,我要聽我娘的話呀,每個人都要聽媽媽的話,不是麼?”
千金道:“啊!是的……”
她沉默著,慢慢將那虞美人編成一頂花環,卻並不去戴它。
青鸞要殺赤鳳仙子。
這件事清晰明了。
千金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並不在乎她們的家事,她隻想知道,在這件事裡,旱魃又扮演了什麼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