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道:“怎麼了?你那裡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情報麼?”
千金淡淡地看他一眼,道:“我又該怎麼知道,你知道的情報是什麼呢?”
少年知道她還在記恨,卻隻是苦笑,道:“確實先離開比較好,這裡終究是神朝皇帝經營多年的地方,說不定就有什麼陣法和機關……”
千金抓住龜丞相的肩膀,化出龍形落入圓月彎,在圓月彎中搶走那艘原本關押青蟆的大船,將龜丞相放在船上好生療養,然後一路順流而下,過了懸壺瀑布,終於算是走出神都地界。
那少年默默收了雙劍隨她走時,千金隻是由著他,到了沱江之上,茫茫江麵水波陣陣洶湧不平,千金才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少年說:“我無處可去,那青鸞要殺你,我要殺青鸞,自然是要隨你走。”
他看著千金的臉,笑道:“我也不瞞你,這軀殼的存在,為的就是抹去我與我家中的聯係,我雖有家,卻斷斷不能回的,從出門時起,我唯一的宿命就是死在外頭。”
千金隻是看著江麵沉默。
她想:伢子果真是天縱之資,他的身體真的是很值錢啊……不僅柳參想吃他,連這明神門的老祖宗要出門時,也得借他的軀殼,當初明神門將他帶走時,果真沒有說假話。
龜丞相在船艙中沉眠,江上寂靜無人,隻有船下水波中躍出魚兒和浪花。
千金問:“你活了很久,應當也知道這天地間許多秘辛……”
少年坦然道:“確實如此,隻是。”他看向千金:“但我所知道的天地秘辛,定然沒有你父親所知道的更多,四太子敖季是自絕天地通的災難中,活下來的唯一一人,他勾連著上下兩個世界,這世上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比他更多。”
千金隻是平靜地說:“可他死了。”
她總共見過敖季兩麵,對敖季之死,其實沒有什麼感覺,隻是覺得有些可笑。
最後,所有活不下去的人都在艱難求生,卻仍是活不下去。而那些無論怎麼樣的大災難都不能傷他們分毫的人,卻在求死。
她不願意再提起敖季,一想到敖季,她就要想到千百,一想到千百,她就難受得厲害,千百那麼努力去活著,卻不能活。
她問道:“你聽說過畜生道麼?”
披著伢子殼子的少年,終於第一次在千金麵前露出了震驚的神情,他道:“你說畜生道?六道之一?你這時候說起這個,總不能是心血來潮,想聽我講六道崩塌的舊事……你為什麼問起這個?!”
千金冷冷地看著他:“自然是因為六道在重塑。”
“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千金道:“天道是天道,畜生道是畜生道,它們同為六道,總不能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那少年嚴肅地說:“所以,你想問的是天道?”
千金說:“隻是一種可能,天道或許已經死了。”
“這不可能!”那少年聽聞此事,不由失聲!“這絕不可能!”
千金隻是道:“你難道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你的消息真的太落後了嗎?攔江之戰百餘日,你在哪裡?你沒有收到消息。神都風雲突變,在所有往神都來的人裡麵,你是到的最晚的。你來的時候,赤鳳仙子都已經死了。”
她這話實在是辛辣,說的卻都是事實,那少年隻能忍氣吞聲道:“……還有更多人在路上還沒到呢……是敖季來得太快了,他的真正實力可能比他之前展示出來的還要更強。”
“不過,”他茫然道:“四太子是怎麼死的?赤鳳仙子殺的麼?她應該沒有那個水平吧。”
千金冷冷地道:“敖季自殺,赤鳳仙子被青鸞太子殺了。”
那少年聽了這一係列事情,迷惑極了:“???四太子自殺???你說青鸞太子弑母這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四太子自殺????”
千金實在沒耐心去談這些東西,道:“過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我隻是想問你,六道輪回之中所說的天道,與真正的天道,執掌天地宇宙的那個天道,有沒有關係?”
少年剛聽到千金前半句話時,還在說:“這怎麼就不重要了……這可是大事……”
聽到她說完後半句話,立刻又道:“和這個事相比,四太子和赤鳳仙子的事情,確實都不重要了。”
他躊躇半晌,道:“應該算是一回事。”
千金緊跟著又問:“我曾經聽聞,神朝皇帝的親信,說柏之國人被煉了畜生道!那麼,青鸞太子如果現在已煉成畜生道,那麼,她離天道還有多近?”
少年睜大了眼睛。
“竟!竟有此事!?她不是旱魃嗎?不對,旱魃是已死之人……絕天地通之後沒有六道輪回就不該有旱魃,有旱魃就有六道輪回……”
少年左思右想,道:“這下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那狗日的赤鳳仙子我早知道她不是個東西,這也太不是東西了!她做下這等大事之後竟然一死了之?!!!她這是畏罪潛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