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各取所需”,但我被實實在在的抓住了痛腳, 而人家是六月飛雪, 含冤受屈。】
李時昂真的很好看, 哪怕是戴著口罩, 半低著頭。
隨手拍張照片,傳到網絡上也能當企鵝頭像風靡的那種好看。
正如他的高中同學所說:長得好,成績好,性格也好,從頭發絲到手指甲, 再怎麼苛刻的人拿著放大鏡挑也挑不出毛病。
他在父母的疼愛、親人的誇讚、男孩的擁戴、女孩的追捧下長大, 哪怕麵上總是一副陽光開朗又接地氣的大男孩形象, 可內裡依舊是驕矜自傲的。
樣貌, 財富,權勢,樣樣拔尖的顧小天說喜歡他,捧著他哄著他, 他也沒有半點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洋洋得意或心虛膽怯。
他覺得理所應當。
可現在有人告訴他, 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自以為是被捧在手心裡當個寶貝, 實則是被當成了個玩具,滿商場裡的錦衣玉食, 能玩的就他這麼一個,所以他才會被珍惜,若商場裡全是玩具, 他就是貨架最下層,最後排的那個,渾身積滿了灰塵也沒人理,就算幸運的被拿到了手裡,也不過隨便玩兩下就當垃圾扔到一邊。
驕傲如他,怎麼能接受的了,因而難堪,憤怒,不甘。
顧小天是這麼認為的,想通了,也願意去理解和包容。
可顧小天所認為的,又不完全正確。
自尊心能填飽肚子?幾斤幾兩?值多少錢?毫無價值的東西罷了。
李時昂才不在乎。
他在乎的始終都是顧小天那句話。
原來他在他的小天哥哥心裡,是一個那麼卑劣,低賤,不堪的人,可就算他卑劣低賤不堪,他一直在隱藏啊,他不是藏得很好嗎?
顧小天說不是,並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在他眼前擺了麵鏡子。
把他的心踏碎了,碾成粉末了,還要澆上一捧惡臭的淤泥,然後高高在上的看著他,笑他臟。
顧小天打定主意要和解,而李時昂打定主意,把他們變得一樣臟,這念頭太強烈,侵占了他的大腦,蒙蔽了他的雙眼。
至於那顆心,已經不值得提。
“小天哥哥。”
李時昂終於開口了,他叫的和往常一般親昵,聲調卻冷如隆冬,說出的話更是刺骨鑽心,“你說你對我付出了真心,你現在喜歡我對嗎,我願意再相信你一次,可我不想吃甜品,也不想看電影,不想去打球,我想和你上.床。”
沒有停頓,極其流利,就像在腹中打過無數次草稿。
他自然也推測過無數次顧小天的反應。
沒太大差彆。
僵在那裡,耳垂微紅,看上去好像很害羞,很不知所措。
李時昂冷笑了一聲,不留情的揮舞著雙刃刀,“其實我親你的時候,你覺得很惡心吧,又不敢表現出來,怕謊言被戳破,隻能強忍著,裝作……”
李時昂大概想不到形容詞了,在這裡停下來。
顧小天的視線從自己泛紅的指尖挪到他身上,小聲道,“我沒有。”
這點蚊子聲,哪有可信度。
李時昂甚至聽不見,他漠然道,“沒有?你一次次推開我的時候,難道不是因為覺得惡心?嗬,您演技還是不夠精湛,演技精湛的,能騙得了彆人,也能騙得了自己。”
好吧。
他寧願自損一千,也要殺敵八百,顧小天無話可說,隻想著能快些將這件事翻過去。
“那我們,還去吃甜品嗎?我好餓啊……”
“……”
他緘口不言,顧小天便當他是默認,打開導航儀,搜索了那家甜品店。
車都快開到地方了,李時昂忽然道,“我牙疼。”
顧小天繃緊身體,又緩緩放鬆,帶著些笑意的問他,“要去看牙醫嗎?附近就有一家醫院。”
“你現在,是討好我嗎?怕沒人陪你打籃球?”
顧小天想翻篇,他就偏要把這一頁裡的每個字眼都拿出來,細嚼慢咽,仔細品嘗,他要激化矛盾,他要爭鋒相對,他要在這塊還流著血的傷口上大把撒鹽。
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顧小天不是不知道疼。
他猛地將車刹在路邊,兩人皆因慣性身體狠狠向前傾,顧小天緊握住方向盤,擰過頭看他,眼神無可奈何,又透著幾分悲哀,“我說的話你都不信,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承認你吻我的時候我惡心嗎?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李時昂的眼眶瞬間紅了,眼底是密密麻麻的血絲,往日裡低沉又清朗的聲線此刻異常喑啞,仿佛一隻受傷的野獸,發出臨死前掙紮的嘶吼,“對,我就是要讓你承認!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欺騙我的,是你先隱瞞我的!你既然覺得惡心,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說你喜歡我!”
“我,我隻是……”
“隻是覺得我們各取所需,所以你才會心安理得,問心無愧?各取所需,你說的好輕鬆啊!你憑什麼!憑什麼……”李時昂喉嚨梗住,強壓下鼻尖的酸澀與眼底的濕意,打起精神來,他深喘粗氣,聲音很低,卻似是來自心裡的呐喊,“那麼輕易的給我下定論。”
“你不是挺聰明的嗎?”
怎麼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