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子成熟通常在七月之際,而六月采蓮尚早。當然,也有熟得早的,但不多。
沈梔梔坐在小船上,邊撐篙,邊扒拉荷葉尋找。
扒拉了半個時辰後,她有點後悔了。
但想想自己那些白花花的銀錢,又咬牙繼續尋。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曬得她口乾舌燥,終於得了幾把蓮子。
但她近日也不知是沾了什麼黴運,喝水都塞牙。
正要撐篙上岸,好死不死,船翻了。
沈梔梔猝不及防一頭栽進池子中,撲騰許久才被人撈上來。
撈上來後,沈梔梔緊緊攥著蓮子,暗自慶幸沒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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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丫鬟落水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後院婆子把她撈起來後,就又去忙了。
沈梔梔獨自狼狽地回到小院。
方月見她渾身濕漉漉,頭上還掛著根爛葉子,驚訝問:“姐姐這是怎麼了?”
“說來話長。”沈梔梔擺擺手,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胳膊,然後把蓮子交給方月:“你去幫我洗乾淨,然後剝開。”
沈梔梔疲憊,沐浴過後徑直躺下睡了。
卻不想,這一睡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陳管事差人來喊她去伺候膳食,才發現沈梔梔起了高熱。
於是,方月又去喊大夫過來。
沈梔梔病了,許是覺得自己太晦氣,她懶得再出門,連著在屋裡躺了兩天。
大壯來看她,還給她帶了包蓮子過來。
“聽說你采蓮子落水了,何苦呢?”大壯說:“花幾文錢就能買的東西,費那個勁做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沈梔梔病懨懨地說:“我現在窮得身無分文。”
“......”
大壯點頭:“也是。”
他將蓮子放桌上:“這是劉管事給你的,她聽說你要蓮子給大人做甜羹,特地讓我帶過來給你。”
“替我多謝她。”沈梔梔說:“沒想到我來了前院,劉管事還記得我。”
“哪能不記得你?你現在可是府上的紅人。”
說到這,大壯麵色複雜地審視了會沈梔梔,然後問:“府上人人都在傳......梔梔妹妹應該聽到了吧?”
沈梔梔盱他。
“那你......”大壯遲疑問:“你是怎麼想的?”
沈梔梔翻了個白眼:“我還能怎麼想?我跟他有奪財之仇絕對不可能......唔——”
話沒說完,嘴巴就被大壯用蓮蓬捂住。
“乾什麼!”沈梔梔揮開。
“梔梔妹妹往後可彆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了,免得被人聽去。”大壯說。
沈梔梔點頭,她現在還得討好裴奸臣呢,確實得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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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梔梔養了兩天病,第三天,她撈起袖子去了小廚房。
阮烏興高采烈地跟著她。
它身軀龐大,杵在小廚房礙手礙腳,沈梔梔用紅棗串了根項鏈戴在它脖頸上,把它攆出來。
“今日是給你主人做,不是給你,快去玩吧。”
阮烏得了新玩意兒還挺高興,嗷嗚一聲走了。
裴沅禎正在墨韻堂書房看邸報,這些都是從全國各地送來的消息。
餘光見一坨雪白的東西溜進來,也懶得管。
阮烏叼著布袋,兀自趴在裴沅禎腿邊吃牛肉乾,大腦袋一拱一拱的。
等裴沅禎看完邸報,瞥了眼阮烏。
視線頓了頓......
它脖頸上掛著串紅棗,頭上還插了朵鮮豔的菜花。
裴沅禎輕斥:“蠢!”
侍衛們在門口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
也不知是誰這麼大膽,居然給大人的愛犬裝扮成這樣。那可是戰場上取敵人首級威風凜凜的阮將軍,如今......
侍衛看了眼帶著朵花高高興興吃牛肉乾的阮烏,想了想,請示道:“大人,可要小的取下來?”
裴沅禎收回視線:“不必了。”
這種小事他無心理會,提筆開始寫字。
過了會,外頭有人小聲交談。
“大人在裡頭?”
“沈姑娘找大人有何事?”
門外,沈梔梔提著食盒:“是這樣的,我見大人這幾日辛苦,便做了份蓮子羹送來......”
一聽這個,侍衛趕緊擺手:“沈姑娘回去吧,大人不得閒。”
以送吃食的名義接近大人,這招數儲玉院的姑娘用了無數遍,侍衛們已經見怪不怪。
往回,大人都是一律不搭理,若是有不怕死硬闖的,下場都是橫著出去。
侍衛對沈梔梔還算有些好感,不想她進去送死,便勸道:“大人不愛吃這些,還請沈姑娘回。”
阮烏聽見沈梔梔的聲音,搖著尾巴出來,它咬住她的裙擺往裡拖。
沈梔梔原本還有點失望,這會兒心下暗暗給阮烏豎了個大拇指。
她今天來送蓮子羹,裴奸臣吃不吃沒所謂,但得讓他看到自己的心意。
可她被攔在門外進不去,還怎麼讓裴奸臣看心意?
自然是不甘心就這麼走。
阮烏拖著她走,她狀似為難地看向侍衛。
侍衛也為難,悄悄探頭看了眼裡頭的裴沅禎,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小祖宗,”侍衛對阮烏說:“沈姑娘不能進去,大人正在忙。”
阮烏不管,它力氣大,三兩下就把沈梔梔拽進門檻。
侍衛們嚇得趕緊跪下。
這邊的動靜裴沅禎早就聽見,頭也不抬出聲:“無礙。”
沈梔梔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把此前默好的話說出來。
“大人,奴婢自知不該貿然打擾大人,但奴婢忍不住。”
裴沅禎筆尖倏地劃了一大撇。
沈梔梔兀自道:“奴婢這幾日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時刻刻感念大人的恩德。奴婢此前不小心犯錯,幸虧大人寬宏大量饒過一命。”
她順口溜似的,都不帶喘氣:“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心胸寬廣品性高潔恩澤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