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梔咬牙切齒忍氣吞聲花五個銅板買了包糖粑給他, 在心裡紮小人紮了一路。
回到府已經是申時了,沈梔梔跟進書房伺候筆墨。
沒多久,安俊良匆匆過來。
“大人尋屬下來有何吩咐?”他問。
裴沅禎說:“我欲前往岱梁一趟。”
“大人要親自去岱梁?”安俊良驚訝。
裴沅禎正在寫書信:“我總覺得有人在京城之外的地方撒了一張大網, 而我在京城隻能坐井觀天。既然事情從岱梁而起, 不如就在岱梁解決。”
“岱梁遠在千裡, 大人出行且不說以何等名目,就說若是有心之人得知大人行蹤,恐怕對大人安危不利。”
沈梔梔聽了,動作一頓。
出去不安全嗎?適才裴沅禎還哄她說離京能遊山玩水, 讓她隨行伺候呢。
她悄悄看向裴沅禎, 就聽他說:“在京城也未必安全,你看這府上細作如此多,想殺我的人何時少過?”
安俊良點頭,確實如此。遠的不說, 就裴公整日都想殺裴沅禎。
“既如此,屬下令揚護衛領隊護送大人。”
“不必。”裴沅禎道:“此次我欲以巡視邊防的名義離京, 護衛隊隨我的車架出發去垚州,我另行走水路去岱梁。行程隱秘, 不宜帶衛隊, 有暗衛相護即可。”
“既然大人已打算好,屬下全力聽命。”
“嗯。”裴沅禎停筆, 抬頭道:“京城的事你可自行決策, 若遇難疑便以千裡馬傳送。至於其他, 東廂房眾多幕僚倒是可以相商。”
“另外......”他思忖片刻,道:“我離開後,京城所有動向要更加緊密監視,消息以隼鷹送來。”
“是。”安俊良應聲。
等安俊良出門, 沈梔梔研了會墨,期期艾艾地道:“大人,奴婢有件事能說嗎?”
“說。”
“那個......奴婢想......”沈梔梔覷他神色,小心翼翼問:“奴婢能留在府上嗎?”
“不能。”裴沅禎頭也未抬,冷酷無情。
“可奴婢在府上還有些......”
沈梔梔說到一半裴沅禎倏地掀眼,目光幽幽地睨她。
睨得沈梔梔心裡發怵:“大人看、看奴婢做什麼?”
“你是吃什麼長大的?”裴沅禎突然問。
?
沈梔梔懵了下,不確定地說:“吃玉米番薯長大的算不算?”
“......吃玉米番薯能把膽子吃這麼肥?”
“大人,”沈梔梔聽出點弦外之音,呐呐道:“奴婢又做錯什麼了嗎?”
“我看你越發膽子大了,居然還敢跟我談條件。”
“奴婢這哪是談條件,這不是跟大人商量嗎?”
“沒得商量。”
“可奴婢什麼也不會,擔心跟大人去了外麵成了您的累贅。”
裴沅禎勾了勾唇:“是誰口口聲聲說是我最貼心、最得力的婢女?”
“......”
沈梔梔不想跟他離開京城。一來她有許多錢藏在裴府呢,出遠門不放心。一來她總覺得裴沅禎此趟出門不大順遂,萬一真遇上刺殺,那她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小命沒了。
畢竟,她爹爹和阿娘都是出遠門的時候死的。
她試圖解釋:“奴婢是大人的貼心婢女沒錯,可奴婢不是得在府上照顧阮烏嘛。阮烏是大人的愛犬,這些日子也習慣奴婢照顧了,若是離了奴婢,它茶不思飯不想會餓瘦的。”
“既如此,把阮烏也帶上。”
“......”
一不小心坑害了狗大人,沈梔梔心裡愧疚。
裴沅禎輕笑:“你是我的筆墨丫鬟,你不隨行如何當筆墨丫鬟?既然不是筆墨丫鬟了,那每月的月錢也不必......”
“大人!”沈梔梔慌忙扯住他袖子,討好道:“奴婢哪裡說不去了?奴婢隻是擔心阮烏沒人照看。既然大人把阮烏也帶上了,那奴婢就放心了。大人隻管帶奴婢出門,奴婢是大人最得力的丫鬟,伺候筆墨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可再是找不到像奴婢這麼能乾的了。”
“......”
裴沅禎默默抽出袖子。
.
回小院後,沈梔梔無精打采收拾東西。
時菊在一旁問:“梔梔你要去多久?”
“還不知道呢。”沈梔梔說:“大人巡視邊防,興許兩三個月?又或者半年歸來?”
出書房前,裴沅禎交代此次行蹤不能對外透露,若旁人問起,就說去巡視邊防。是以,沈梔梔也沒告訴時菊。
“哦。”時菊落寞地幫她收拾:“我是你的起居丫鬟,你走了我服侍誰去?我一個人在這怪無趣的。”
“梔梔,”她說:“要不你跟大人說,把我也帶上吧。”
“不行,”沈梔梔搖頭:“我出門是隨行伺候大人的,再帶著你去伺候像怎麼回事?再說了,出遠門遭罪,你還是待府上更好。”
她說:“若是你覺得無聊,就去後院找大壯他們說話。”
“對了,”想起一事,沈梔梔又道:“銀狐還在這呢,我出遠門不能帶它。你回頭幫我照顧就是,等它身子好了再送去瑞園。”
“真不能帶我去?”
“你很想去?”沈梔梔問。
“我隻是想服侍你,怕你在外頭吃住不好。”時菊說。
沈梔梔笑:“我跟著大人呢,又豈會吃住不好?”
“你放心吧,我本來就是個燒火丫頭,以前沒丫鬟服侍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還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時菊笑:“行吧,那你出門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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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這日,正是金秋之際。霞光鋪滿大地,映照得古老的城牆恢弘莊嚴。
裴沅禎出巡邊防,滿朝百官相送,連皇上也站在城牆上揮手。
沈梔梔遠遠地看著送行隊伍暗自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