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裴沅禎讓人把寧琿又請過來。
寧琿還以為是什麼緊急的事,他飯都來不及吃完,啃著個包子臉頰鼓鼓囊囊地進門。
“公子, 有何吩咐?”
裴沅禎說:“你把在淮武縣買布的事說給她聽聽, 越詳細越好。”
寧琿詫異了下, 隨即如實地講述了在淮武縣買布的經過。
“淮武縣是紡織大縣, 全縣三萬戶人家,平均每戶家裡有兩台織機,且淮武縣百姓無論男女老少, 上至六十老嫗, 下至五歲小兒皆會踩織機。人均半個月就可紡織一匹布。”
“淮武縣的布莊極其多,大大小小算起來約莫有上百家,其中鳳麟布莊是淮武縣最大的布莊。他們布莊不僅布多, 而且紡織工人也多,能在規定時日提供我們想要的布匹。隻不過......”
寧琿不好意思道:“我上次跟他們訂了兩萬匹, 隻給了一半的定錢, 另一半的錢還沒給人家, 所以他們不願再賣給我們了。”
“我也曾去過其他布莊, 但其他布莊要麼良莠不齊, 要麼就是要價太高, 還有的甚至隻能承諾兩個月後交貨。可兩個月後已是臘月, 屆時天氣寒冷, 百姓恐怕等不起。”
沈梔梔兀自思忖:“荷縣共需六萬匹布, 已經買了兩萬匹, 也就是隻需再買四萬匹了?”
寧琿失笑:“沈姑娘,兩萬匹便已是曆儘千帆才買到,更何況還有四萬匹?且不說眼下手上隻有五千兩。”
裴沅禎靜靜喝茶, 沒說話,視線清清淺淺落在沈梔梔的身上。
她站在桌邊,燭火昏黃,將她周身籠罩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斂去平日裡的跳脫,燈下安靜想事的沈梔梔倒有幾分柔媚溫婉。
少頃,他出聲問:“怎麼,可想到法子?”
寧琿隨著這句話也看向沈梔梔。
沈梔梔揉了揉臉,緊抿唇瓣,不大確定道:“那奴婢就說了啊。”
“說。”
“但說之前,奴婢可不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請求?”
“什麼?”
“適才公子隻說想出法子來,沒說法子行不行得通。所以.....”她頓了頓,討好說:“奴婢說了法子後,若是行得通,欠公子的錢得一筆勾銷。若是行不通......看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勾銷一半行不行?”
裴沅禎錯愕,她此舉實在有趁火打劫和耍賴的意味。
沈梔梔又慫又霸道:“公子先答應奴婢,不然,奴婢就不說了。”
“......”
裴沅禎挑眉:“你要挾我?”
“哪有!”沈梔梔無辜:“奴婢隻是先禮後兵。”
得,還跟他先禮後兵!
這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一旁的寧琿眼觀鼻鼻觀心,沒敢說話,但心下暗暗咋舌。
都說裴大人寵愛沈姑娘,竟不想寵到如此地步,連聽到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未惱怒半分。
裴沅禎無奈片刻,點頭:“行,勾銷一半就一半,若你的主意不錯,我再賞你些銀子也未嘗不可。”
沈梔梔得了便宜賣乖,拍了頓“公子胸懷廣闊英明神武”的馬屁,然後清了清嗓子。
她說:“既然布貴,那咱們就不買布,買棉花。”
“買棉花?”寧琿不解。
“對。”沈梔梔說:“棉花便宜,但布貴,貴就貴在紡織和工錢。而且再通過布莊賣出來,那就更貴了。”
“所以,與其買布不如大批購買棉花,然後再雇用織戶紡織。”
“適才寧公子也說了,淮武縣是紡織大縣,全縣三萬戶人家紡織。既如此,我們乾嘛要從布莊買布?反正從他們那買布,他們也是自己買棉花然後給織戶們紡織。”
“我們手上有五千兩,算一算,已經足夠買棉花,屆時隻需雇用織戶織布即可。”
寧琿聽後,豁然開朗,卻還懷著些疑慮。他說:“沈姑娘的法子固然好,可四萬匹布得尋四萬織戶,就算按淮武縣平均每戶人家兩台織機來算,也得需要兩萬織戶,這數目可不小。”
沈梔梔聽了,也有些犯難,她看向裴沅禎。
裴沅禎忖了忖:“倒也不難,織戶的事我自有法子,爭取在十日內把所要的布織出來。”
寧琿不可思議:“普通織戶紡織一匹布至少得半個月,如何能在十日內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