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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還蒙蒙亮,客棧就來了人。
淮武縣縣令一宿都沒睡,公雞一打鳴他就起來了。來到客棧時大門還未開,他也沒敢叫門,就這麼等了許久。
侍衛領他上樓時,他凍得直哆嗦。
“大人,”他行禮:“下官特來彙報昨日之事。”
“嗯。”
裴沅禎站在屏風後,張開雙臂由小廝穿衣。
常大人說:“宋鈞已經被下官抓進牢,那人以前跟著任高卓乾過許多惡事,前科累累死不足惜,即日問斬。”
“另外,昨日跟隨下官去任府的那些人,下官已經嚴厲告誡過,定會守口如瓶。隻是......”
“是什麼?”
“隻是大人昨日麵貌被許多人瞧見,恐怕不能再喬裝下去。”
“宋鈞死了,自然就不會再有宋鈞。”
裴沅禎轉過身來,露出了他本來的麵容。
常大人抬頭看了眼,果真跟六年前在百官中遠遠看到的那容貌一樣,心下一凜。
“大人,”他問:“接下來有何打算?”
裴沅禎是化名來岱梁查案的,卻不想在淮武縣出了岔子,往後化名是不可能化名了。
但堂堂首輔突然出現在岱梁,必定會引起不小轟動。如此一來,倒是令裴沅禎行事不便起來。
這也正是常大人一宿擔憂的事。
裴沅禎穿好衣袍,走出來:“我欲今日回荷縣,淮武縣的事交與你和寧琿。”
“是,下官定定竭力辦好。”
裴沅禎又跟常大人交代了些其他事後,便打發他回去了。
過了會,侍衛過來稟報:“大人,屬下在任高卓的書房搜到了這個。”
侍衛奉上來一本賬冊。
裴沅禎接過賬冊翻看了會,眉頭漸凝,立即吩咐:“派人速速趕去荷縣,將荷縣縣令杜梁誌抓起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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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飯後,裴沅禎就帶著沈梔梔回程了。
馬車上,沈梔梔坐在一旁盯著裴沅禎不錯眼地瞧。
裴沅禎正低頭看書,自然清楚沈梔梔在看他。他讓她看,隻不過看得久了,難免有些不自在起來。
“沈梔梔。”他抬眼:“你是女子,該矜持些。”
?
沈梔梔懵,她該矜持什麼?
下一刻,裴沅禎就替她解答了:“你一個姑娘家這麼盯著男人看,不害臊?”
“......”
她是盯著男人看嗎?分明是盯著裴奸臣看啊。
“公子,”沈梔梔笑:“還是公子原來的模樣好看些,扮成宋鈞的樣子實在不習慣。”
“好看也不能一直看。”
“......”
重點是這個嗎?是在說以前的樣子才順眼嘛。
那個吝嗇、冷酷、高傲的裴奸臣又回來了。
“對了,”沈梔梔問:“公子為何不用化妝了?”
“那是易容術。”
“哦,公子為何不用易容術了?”
“喊我大人。”
“哦,大人,為何不用易容術了?”
“你話怎麼這麼多!”
“........”
沈梔梔氣悶,想戳死他!
裴沅禎視線落在書上,勾了勾唇:“我以後不是宋鈞,是裴沅禎,無需再易容。”
“那......”沈梔梔撓了撓腦袋:“公子不是偷偷摸摸來查案的嗎?”
“誰跟你說偷偷摸摸?”裴沅禎斜睨過來。
“......不是偷偷摸摸為何要化名?為何還要替身代你去巡視邊境?”
“沈梔梔,”裴沅禎故作沉臉:“你刺探機密?”
“誰刺探機密了?奴婢隻是好奇嘛。”
沈梔梔不想理這人了,果然是裴奸臣,脾氣忒差!
她拉開車門透氣,結果被一蓬長毛糊了一臉。
“狗大人,你趴這偷聽機密?”
阮烏趴在外頭的車沿上,渾身的長毛迎風亂吹,跟金毛獅王似的。
阮烏轉頭嗷嗚了下,又轉回去,一臉享受地兜風。
沈梔梔關上車門,捋了捋淩亂的發絲,規規矩矩坐。可路途無聊,又走得匆忙,她竟然連零嘴都來不及準備。
實在閒得快發黴了。
沒事乾,隻好時不時打量裴奸臣。
誰叫他養眼呢?
長發漆黑如瀑,發量又多又密,散落在肩後居然也不顯邋遢。
下頜線條可真完美!
沈梔梔想。
話本子裡畫的都沒這麼好看。
劍眉修長,睫如鴉羽,鼻梁高挺,紅唇......
沈梔梔嫉妒又嫌棄。
一個男人嘴唇這麼紅做什麼?
是不是塗了口脂?
咦?
他都不會曬黑的嗎?
皮膚真白!
嘖嘖......
膚白貌美的男人,若不當首輔了,去楚館也是吃得香的。到時候,凝香館花魁裴沅瑾,而楚館花魁裴沅禎。京城雙魁,也不知哪個更受歡迎些。
她這廂邊想邊偷笑,突然一本書砸過來,蓋了她一臉。
沈梔梔慌忙接住,哀怨地露出半隻眼睛:“奴婢在想事呢,這也不行?”
“想什麼?麵容猥瑣,不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