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冰倩正在挑揀藥材, 見沈梔梔氣鼓鼓地攥著張圖進來,問:“誰惹著你了?”
“唉!”她撇了撇嘴:“總有那麼個討人厭的壞蛋。”
“誰?”
“不能說!說不得!隔牆有耳!”
尤冰倩似懂非懂地點頭,好笑道:“大人把你攆出來了?”
“咦?”沈梔梔詫異:“冰倩姐姐怎麼知道?”
“整個客棧還能有誰氣著你?就連阮將軍都乖乖聽你的, 能氣著你的恐怕隻有大人。”
她下巴示意了下沈梔梔手上的圖,繼續道:“你拿著紙筆過來, 一看是被攆出來了。”
“冰倩姐姐果真聰明。”沈梔梔在她對麵坐下:“大人這脾氣真是怪得很,一會晴一會兒雨,忒難伺候。高興了就分個桌角給我,不高興就把我攆出來。”
“你是不是說了什麼話讓大人不高興了?”
?
沈梔梔仔細想了想, 搖頭:“沒有啊,我哪敢說令他不高興的話。”
“哎,不過仔細說起來, 我覺得大人他......”沈梔梔前傾,指了指腦袋:“好像這裡不對勁,近日做事總是莫名其妙。”
尤冰倩語塞地看了她一會, 搖頭失笑:“你真不知道大人為何這樣?”
“為何?”
“梔梔,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尤冰倩說:“自從大人帶你去了趟淮武縣,回來後就變了許多。”
沈梔梔不清楚,興許連裴沅禎自己也不曾察覺,但她們作為局外人看瞧分明。裴沅禎看沈梔梔的眼神不一樣了,帶著男人看女人的溫柔。
“梔梔,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大人喜歡你。”尤冰倩說。
沈梔梔啞然張嘴, 心情複雜地望了會尤冰倩。
她認真點頭:“知道啊,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大家都這麼說啊。”
“......”
尤冰倩無奈。
男女之事,恐怕得讓沈梔梔自己慢慢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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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禎突然出現在岱梁, 消息傳開沒幾日,各地方的官員陸續過來拜見。
不過這些人到了客棧皆不得門而入,最後隻得在荷縣暫住下來。
直到第七日,岱梁知府陳昌年風塵仆仆趕過來,裴沅禎得知了,才讓護衛領他上樓。
陳知府年過五十之人,這一路趕來不易,累得胳膊酸腿酸,連說話都不利索。
“讓大人看笑話了。”陳知府坐下來,忙接過沈梔梔沏的茶。
“裴大人親身蒞臨實屬我岱梁的榮幸,岱梁亂了這麼久,原本下官還頭疼不已。這下好了,有裴大人在,百姓們有希望,下官也安心。”
裴沅禎正在臨摹一副字,淡淡聽著,未吱聲。
陳知府心下打鼓,他當然清楚裴沅禎這趟來是為何。作為一州知府,他也更清楚治下是何情況。
這些年,他政績平平,不算好也不算差。原本去年“改田種桑”的政令第一個在岱梁試驗,他還想趁此機會做點政績出來好升官,殊料竟惹出岱梁民亂的事來......
“大人。”默了會,他說:“李同知、許知州等各位大人都到了荷縣,可此前大人忙一直不得見,下官來時得幾位大人囑托了兩句。”
陳知府悄悄覷向裴沅禎,說:“不知大人明日是否得閒,下官等人在和興酒樓為大人設了場接風宴。雖遲了些,還請大人賞臉出席。”
“可。”裴沅禎似乎很好說話,當下就點頭。
陳知府心落了一半。
他聽說過裴沅禎的名字,三年前回京述職時也曾在內閣見過幾麵。他不清楚裴沅禎此人城府幾何、智謀幾分,但外界傳言他心狠手辣、奸邪詭詐,想來不是空穴來風。
可此時瞧他年紀輕輕、麵容俊朗,又實在有些拿不準。
過了會,裴沅禎放下筆,拿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
寡淡而疏離地問:“陳知府還有何事?”
“沒了沒了,下官今日剛到荷縣便想著先來給大人見禮,其他事待大人得空了再說。”
裴沅禎點頭,吩咐侍衛:“送陳大人回去。”
陳知府出門沒多久,馬車就被許知州攔住。
“陳大人,裴大人怎麼說?”他騎在馬上,從車窗外探頭進來。
陳知府一路疲憊,這會兒眼皮子都快打架了。擺擺手:“先回去歇息,大人答應明日赴宴見見各位。”
“這就好,這就好。”
許知州又問:“那大人可有問裴大人此來是因何事?總不至於是因為荷縣水災吧?”
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今日這種情況我要怎麼問?等明日見了大人再說。”陳知府道:“況且不論裴大人此來是為何,凡是他待在岱梁一日,咱們都得謹慎一日。哪天把這尊大佛送走了哪天再歇氣。”
“對了,”想起在書房看到的那女子,陳知府問:“裴大人身邊有個得寵的婢女你們可聽說?”
“略有耳聞。”
“回頭備些禮給這位沈姑娘送去。不必隆重,也不要太輕,也無需說是誰送,隻要她喜歡這禮就行。”
“是,下官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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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沅禎去赴宴了,沈梔梔留在客棧畫梅花,阮烏窩在她旁邊不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