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下來。”
說完,她單手撐著窗沿,縱身一跳,就這麼從二樓輕飄飄地跳下來了。
沈梔梔傻眼,這個青樓頭牌可真有個性。
她悄悄打量過去,見她頭戴紫晶冠,兩縷碎發留在額邊,長眉張揚地往兩鬢斜飛。
分明一張英氣十足的臉,卻在眼尾描了長長的眼線,秀氣的眉間還貼了個火紅的花鈿。
乍一看,妖嬈嫵媚,而仔細看,卻雌雄莫辯。
沈梔梔越看越覺得她很像一個人。
果然,那頭牌走過來,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丫頭,不認得我了?”
沈梔梔驚訝:“怎麼又是你?”
這不就是名冠天下的無瑕公子,也豔冠京城的凝香館花魁娘子,裴家老三裴沅瑾嗎?
“你怎麼在哪都能當頭牌?”沈梔梔真心疑惑。
裴沅瑾風情萬種地眨了眨眼:“憑實力。”
他轉頭看向裴沅禎,笑問:“二哥,我明明昨日才來,你怎麼知道是我?”
裴沅禎勾唇:“除了無瑕公子,這天底下還能有誰彈得出《琅琊九天》的神韻?”
裴沅瑾音律高超,琵琶更是一絕,其自譜的《琅琊九天》曾不經意在凝香館彈奏後,被廣為流傳。
後來許多人爭相效仿,但天底下沒人能彈出他這樣的韻味。即便九分相似,但裴沅禎總能分辨得清剩餘一分的差彆。
是以,昨日他跟沈梔梔經過時聽到這支曲,就知道是裴沅瑾來了。
裴沅瑾得意地轉身,比了個請的手勢:“若說高山流水遇知音,天底下知我者非二哥你莫屬。”
一行人進了屋子,婢女端茶進來後又退下。
裴沅禎開口問:“你為何在這出現?”
“我聽說謝芩離京了,而且還秘密帶人南下。”裴沅瑾說:“我擔心二哥有事就跟過來了。原本早就該到的,可此前經過東陵城時.....”
他抵唇咳了咳,長眉風流:“碰見了個難得的美人,我一時迷戀便在那逗留了兩天。”
裴沅瑾這人,做事風流做人也風流,到處惹情債。若是遇到難以把持的女子,哪怕天大的事都得靠邊,先快活再說。
裴沅禎道:“你來遲了,我已經見過謝芩。”
“見過了?”裴沅瑾詫異:“他果真是來找二哥的,在哪見的人?”
“我從荷縣去州府時,他帶人埋伏在峽穀中,不過我早得知他來岱梁就已對他防備。”
“對了,你如何知道我化名在荊城?”
裴沅瑾捏著支朱砂筆不正經地繞啊繞,用女子的聲音戲說:“我是誰?我是二哥腹中肥蟲,翁箐和翌景的把戲騙騙岱梁那些傻子可以,可瞞不過我。”
“丫頭,你說是吧?”
他把筆倏地對準沈梔梔的眉間一點,立即在皙白的額上落下一滴紅,像顆美人痣。
沈梔梔摸了下,指腹間染了些朱砂,立即瞪他。
“哎喲!不得了!”
裴沅瑾像發現什麼趣事,轉頭對裴沅禎說:“這丫頭出了趟遠門,居然變得如此大膽了。”
“也變得......”他故意上下慢吞吞打量沈梔梔:“變得好看了啊。”
“小丫頭,”他饒有興致地問:“我二哥對你做了什麼?”
沈梔梔不明白他問的是何意?但清楚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她繃著臉,不搭理他。
裴沅瑾頓時樂得像個妖精:“二哥,你這寶貝婢女著實可愛。”
裴沅禎莞爾。須臾,正色問:“你可聽過荊城勝爺?”
裴沅瑾道:“原先沒聽過,不過昨日來了後倒是在碼頭聽了一耳朵。據說這勝爺本事了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說是這的土皇帝都不為過。”
他嘖了兩聲:“我也挺好奇到底是何方神聖,遠在千裡岱梁,居然比二哥還威風。”
裴沅禎道:“荊城的官府儼然成了擺設,人人知勝爺而不知天子。這倒是有趣。”
裴沅瑾漫不經心地扒拉著桌上的妝奩,也不知在找什麼。
裴沅禎繼續道:“你既然來了,那就幫我打聽打聽這個勝爺是何人,此人背景神秘,行蹤也神秘,卻人人廣傳畏懼。”
他神色淡淡,卻藏著股勢在必得的狠厲:“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聞言,裴沅瑾笑道:“好。”
“找到了。”
很快,裴沅瑾從妝奩裡取出個瓷瓶,揭開蓋後,用小拇指蘸了少許。
然後伸向沈梔梔。
“裴公子要做什麼?”沈梔梔不解。
“嘖.....”裴沅瑾說:“我二哥也不知道心疼人,你跟著他四處奔波,瞧瞧這小嘴兒都乾了。”
“二哥不疼你我疼,來......”他抬起沈梔梔的下巴:“這是我秘製的口脂,隻需一點點.....哎——”
他手指即將碰到沈梔梔的唇瓣時,眼前突然一空,沈梔梔被人拉了過去。
裴沅禎涼涼睨他。
裴沅瑾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你急什麼?我又不會對她如何?哦.....”他眨眨眼:“二哥醋了?舍不得旁人碰你的心肝寶貝?”
他這話說得離譜,沈梔梔臉頰鼓鼓,不滿道:“裴公子莫要拿奴婢開玩笑。”
“哈哈哈......”裴沅瑾笑彎了腰:“丫頭,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我二哥就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
“他呀......”
“裴沅瑾!”裴沅禎沉下臉。
“好好好。”裴沅瑾舉手投降:“我不說了,你們的遊戲你們自己玩吧。”
他把口脂遞過去:“呐,不讓彆人碰你自己來總可以吧。”
裴沅禎視線落在上頭,藍色的瓷瓶,也就核桃大小。
默了默,不動聲色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