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梔這才趕忙過去幫他沏茶。
.
沒過多久,馬車到了地方。
沈梔梔下馬車後隱約覺得熟悉,等進了大堂才想起來,此前裴沅禎帶她來過這家酒樓用午膳。
這家酒樓是荊城最繁華的酒樓,來這裡看童子戲的人也頗多,隻不過眾人沒想到裴沅禎居然也來看童子戲。
裴沅禎的馬車到門口時,掌櫃的嚇得大跳,連忙跑出門。
他戰戰兢兢道:“裴大人,不知裴大人駕臨有何貴乾?”
郝侍衛丟了錠銀子過去:“肖二爺定的雅間是哪一處?快帶路。”
掌櫃的一驚,連忙應聲:“請隨小的來。”
堂內其他客人皆是震驚,竟不想堂堂首輔也來看童子戲,還化名訂了個雅間。
沈梔梔跟著裴沅禎一路往後院走,依舊穿過蓮花池上的九曲遊廊,然後來到閣樓雅間。
推開窗戶,便可見蓮池中央的涼亭。那裡,正在上演童子戲。
阿檀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趴在窗邊:“哇——真好看!”
劉淳也是第一次看童子戲,也跟著“哇”了聲:“確實好看。”
兩人坐在窗邊矮凳上,沈梔梔也搬了個矮凳挨著他們坐,阮烏就在一旁挨著她。
尤冰倩不會跟他們擠,而是在另一邊的軟榻坐下。
奚神醫對看什麼童子戲不感興趣,他隻是見大家都出門了自己也出來湊個熱鬨。
此時,他坐在裴沅禎對麵,邊品茶,邊聊天。
“你可真會耍弄人,搞個假的裴沅禎和沈梔梔。翌景和翁箐演得實在逼真,把我們騙得團團轉。翁箐居然還以身子抱恙為由,從我這訛走這麼大一根人參。”
“這麼大啊。”奚白璋比劃了下,滿臉肉疼。
裴沅禎勾唇:“你難道沒給她號脈嗎?她身體裡可沒媚毒。”
“翁箐狡猾,我準備給她號脈,她次次拿身子不適搪塞我。”奚白璋說:“你也知道,女人家身子不適麻煩得很,我也沒多想。”
裴沅禎品了口茶,視線清清淺淺落在窗邊那抹淺紫身上,她伸長脖頸看戲看得津津有味。
“結果你的身份在荊城暴露,她們第二天立馬從州府消失了,連我的那根大人參也不見了。”
“唉!氣煞我也!”
裴沅禎笑。
“不過話說回來,”奚白璋又道:“你突然在荊城出現,可把岱梁那些官員嚇得不輕。荊城勝爺被抓,除了許知州外,岱梁上下許多人都跟他關係匪淺,興許這會兒忙著到處找救命稻草呢。”
這些事裴沅禎當然知道,想必千裡之外的京城也人心惶惶。畢竟牽一發動全身,朝堂上下有誰能清白乾淨?
他道:“任他們找,我倒要看看這種時候誰還能手眼通天。”
奚白璋問:“你一開始就想要動岱梁,所以早早把你的螭虎軍調來了?”
裴沅禎點頭:“在荷縣,孟欽德跟我說起丈量田地之事,彼時就已經有此想法。”
“難怪,”奚白璋略微不滿:“這麼大的事你瞞著我們,怕走漏風聲?”
裴沅禎沒說話,靜默喝茶。
他今日以散心的名義出門看戲,但並非全然得閒。沒過多久,有官員徑直找到了這裡稟報庶務。
不找不行,那官員急得滿頭大汗,請罪道:“事關重大,下官不敢獨自決斷,還請大人恕罪。”
裴沅禎點頭:“無礙,你且說說。”
這一說,便沒法停下來了。
沈梔梔這邊熱鬨看童子戲,而裴沅禎坐在桌邊處理庶務。有人開頭後,源源不斷的官員過來請示。
荊城這些官員多年不務正業,如今裴沅禎一來,眾人忙成陀螺。許多事辦起來暈頭轉向又小心翼翼,生怕辦不好就掉腦袋,因此芝麻大的事都得請示一二。
裴沅禎卻格外有耐心,芝麻大的事也會聽,聽完還會給意見。
如此,忙碌忙碌,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眼看快到午時,準備用膳,侍衛又進來稟報說陳將軍來了。
聽到此人,裴沅禎頓了頓,不著痕跡朝沈梔梔那邊看了眼。
他還記得那天她說的話——“我跟阿煥哥男未婚女未嫁,怎麼就不能喜歡了?”
她喜歡陳良煥,她想嫁他。
郝侍衛清楚內情,在裴沅禎沉默時,他小聲建議道:“大人,可要換間屋子見陳將軍?”
畢竟沈姑娘在這,若是她見到陳良煥說不準還得氣一氣大人。
“不必。”裴沅禎道:“讓他進來。”
她既然喜歡,那就讓她喜歡。
他尊重她便是。
因正趕在午時用膳之際,陳良煥稟報完事打算走,裴沅禎卻開口把他留下來。
“陳將軍近日辛苦,坐下,一同用膳。”
陳良煥受寵若驚,推卻道:“謝大人,屬下回去用。”
裴沅禎問:“陳將軍還有事忙?”
“屬下......暫時沒有。”
“既如此,那便坐下。”裴沅禎說:“你與沈梔梔乃同鄉,難得相遇,不妨坐下敘敘舊,好解她思鄉之情。”
裴沅禎突然這麼大方,令沈梔梔詫異,她悄悄打量他神色。
裴沅禎似有所感,抬眼睇過去,恰巧捉住她眸子裡還未來得及掩藏的歡喜。
他心口堵了堵,卻還要問一句:“沈梔梔,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