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禎沒好氣:“我還能做什麼?過來研墨!”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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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一行人離開了蘿縣。因裴沅禎生病不宜走水路,便選擇陸路乘馬車。
從蘿縣去荊城一天就能到,但裴沅禎慢慢吞吞一點也不急。
按他的說法是利於養病,而且,回到荊城便能過除夕不用再等。
沈梔梔撇撇嘴,但也不反駁。
隻不過,她得一天到晚與裴沅禎待在馬車裡,大眼瞪小眼。
裴沅禎發熱斷斷續續,上午見好了,下午突然又熱起來。整個人滾燙,像從開水裡撈出來般。
但裴沅禎這人意誌力異於常人,即便渾身滾燙也眉頭不皺半分,依舊看邸報處理庶務。
若不是他粗重的呼吸以及微紅的麵頰,恐怕看不出來已經生病了。
沈梔梔佩服的同時,也有些心疼。
他身上有許多責任,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比如岱梁的百姓,又比如整個大曌的百姓。
想到此,沈梔梔也不埋怨了,儘心儘責地照顧他。
她旁邊放著個爐子,爐上煨著壺水,既可以飲用也可用來給他敷額頭。
沈梔梔時不時要給他擦一擦額頭,以此降溫。過了會,等帕子冷了,她就倒些熱水上去,如此反複。
裴沅禎一臉享受,倒是把沈梔梔累得不輕。
沒多久,馬車停下來,郝侍衛在外頭道:“沈姑娘,大人的藥煎好了。”
裴沅禎聽了,眉頭蹙了蹙。
沈梔梔當沒瞧見,不急不緩地從郝侍衛的手裡接過藥盅,然後取了隻碗將藥汁倒出來。
“大人,”她捧到他麵前:“該喝藥了。”
“嗯。”裴沅禎視線落在一封信上,劍眉微凝,看著像正在思索。
沈梔梔等了會,見他仍舊沒動靜,又催促:“大人,藥快涼了。”
“嗯。”
“大人。”沈梔梔湊過去緊緊盯著他。
少頃,裴沅禎無奈放下信,端起碗一口喝儘。
“滿意了?”他斜眼睨她。
沈梔梔笑,接過碗放回去:“大人已經看了一下午了,不累?”
“累。”裴沅禎說:“但閒著無聊,且睡不著,便隻有處理庶務。”
“為何睡不著?”
“頭有些疼。”
沈梔梔想了想,說:“奴婢給大人按摩片刻?”
“你會?”
沈梔梔點頭:“前不久從冰倩姐姐那學了些手法,我自己還沒試過呢。”
“學這個做什麼?”
“想著以後回村子有用啊。”沈梔梔說:“我還學了些頭疼發熱的穴位按摩,冰倩姐姐說有了這門手藝,以後生病無需花錢吃藥。”
“......”
沈梔梔摩拳擦掌:“大人,要不奴婢給您試試?”
裴沅禎瞪她:“你拿我試?”
“試一下怎麼了?很舒服的。”沈梔梔不管他,湊上去就動手。
裴沅禎被她一把摁住腦袋,哭笑不得。
“彆動啊,”沈梔梔說:“萬一弄岔穴位可能會疼哦。”
“......”
沈梔梔在他額邊比劃著尋了尋穴位,然後指腹按上去。
她輕揉了兩下,見裴沅禎緩緩閉眼,得意道:“大人,是不是很舒服?”
“尚可。”
才尚可嗎?
沈梔梔加把勁。
裴沅禎靠著車壁,而沈梔梔側跪在一旁,麵向著他。
這麼個姿勢,不遠不近,卻剛好令裴沅禎聞到她身上的香氣。
沈梔梔自從得了一箱子華美服飾後,變得愛打扮了,有時候還喜歡在身上灑些花露。
裴沅禎曾無意間聞過其他女子身上的花露,比如青樓花魁的,比如宮宴上一些貴女的。尤冰倩也會灑花露,但沈梔梔身上的香味與她們的皆不同。
淡淡的,猶如茉莉的清香。絲絲縷縷、清清淺淺入鼻,不濃不衝,剛剛好。
鼻尖是她的香氣,額邊是她輕柔的指腹。
漸漸地,令他心猿意馬起來。
原本愜意舒適的享受,也變成了煎熬。
為不露破綻,他儘量放輕呼吸。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跟前的人也放輕了呼吸。
她的手緩緩停下來,然後身子一點一點湊近......
再湊近......
裴沅禎長睫微顫,啞聲開口:“沈梔梔,你要做什麼?”
“彆動!”她語氣十分認真。
裴沅禎不動了。
儘管覺得不可思議,卻暗暗地期待。
他喉結上下翻滾......
屏氣凝息......
突然,頭皮一疼,像有什麼東西從頭上拔除。
他愕然睜眼。
就見沈梔梔手上捏著根頭發,笑嘻嘻說:“大人,你長白頭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