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就出發回京?”
書房, 奚白璋問:“是不是快了點?”
“你覺得快?”裴沅禎寫信,頭也未抬。
“也不是......”奚白璋說:“這不是沒過完年嗎?還以為你會等元宵之後再動身。”
“元宵之後就來不及了,你看看這個。”裴沅禎丟了封信過去。
奚白璋接住, 一目十行, 看完後麵色驚訝。
“有人勾結南汌舊部,偷運兵器?”
裴沅禎點頭:“岱梁之事已順利解決,不出意外,開春後‘改農種桑的’政令便能立即實施。”
“況且我這掌握了不少線索,想來背後之人開始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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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梔梔頓生悲涼,開始嗚嗚咽咽起來:“我今年才十七,還沒嫁人呢, 想不到就要這麼死了。好不容易攢了點錢, 還沒捂熱乎, 也不知道死後歸誰。希望是時菊, 時菊她家窮,爹娘等著她掙錢回去給弟弟看病。唉......”
說到這個,沈梔梔又想起來:“我床頭藏的錢不多, 還有幾包銅錢埋在院子的樹下,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沈姑娘藏得很隱秘。”侍衛說:“屬下尋了數十個地方才尋到,有的甚至藏在牆頭瓦縫中。”
沈梔梔哭著碎碎念,惡犬也離她越來越近,眼看它張口就要咬下來,沈梔梔腦袋空白,閉眼。
“阮烏。”沈梔梔想打退堂鼓,轉身去開門。然而使勁拉了拉,門卻紋絲不動,也不知是被人上鎖了還是怎麼的。
這時,不遠處一道低沉慵懶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在喚這隻惡犬的名字,它聽到後立即停下來。
沈梔梔驚魂未定,良久,才發現自己還活著。
她遲鈍地抬眼,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屏風下,一個男人對窗而坐,窗外透進來一束淺淡的光,照著他半邊身子。
他的臉隱在黑暗之中,沈梔梔看不清。但看清了他身上衣裳精致的花紋,還有骨節分明的手。
沈梔梔被他手上的東西反光刺到了眼睛。
那是一把長劍。
這個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擦拭劍鋒。
春寒料峭,煙雨朦朧。
翠柳下鬼鬼祟祟地聚了幾個年輕俏麗的小丫鬟。
小丫鬟們個個紅著臉,強忍羞臊地聽沈梔梔侃京城第一風流貴公子的豔聞軼事。
“那如茵姑娘自從見了他一麵就害相思,茶不思飯不想,短短半個月瘦了一大圈。”
“呐....”沈梔梔神神秘秘地從袖中掏出一疊帕子,展開數了數,共五張。她說:“我托人弄到無瑕公子用過的帕子,你們想不想要?”
她輕揚雪帕,薄如煙的料子流光溢彩,香氣陣陣。
“想!當然想!”
“老規矩!”沈梔梔伸出一隻手:“十文錢。”
“十文啊?”其中一個丫鬟頓時猶豫起來:“一匹絹才七文錢,你這也太貴了。”
“我賣得貴?”沈梔梔瞪大眼睛:“這可是無瑕公子的帕子,在外頭許多貴女都願意花銀子買呢,我這還是看大家同是府上做事的姐妹,才特地給你們便宜的。”
“這......”
沈梔梔拿帕子在這丫鬟麵前揚了下香氣:“到底買不買?不買我走了,還得回去乾活。”
“......行吧。”
一咬牙,幾個小丫鬟頓時數了銅錢給她,然後歡喜地拿著帕子走了。
沈梔梔望著她們離去的身影,豪氣一拍掌,又從袖中掏出個小匣子:“再去儲玉院走一趟,上回賣給何姑娘的口脂應該用完了。”
.
沈梔梔是個燒火丫頭,剛進裴府也就三個月。
她是自願賣進來的。
一來聽說裴府待遇好、月錢高。二來裴府丫鬟奴仆多,方便賺錢。
府上主人是當朝首輔裴沅禎大人。
裴大人名聲不好,外頭都罵他大奸臣。但這關沈梔梔什麼事呢?她隻是個籍籍無名的小丫鬟,進來混口飯吃,攢點錢,以後贖身回去嫁個老實人。
她都想好了。
手上有錢,回村建座寬敞的宅院,買上幾畝田地養魚種菜,再嫁個俊秀點的老實人。
日子不知有多快活!
想到此,沈梔梔加快腳步,想著把手上這盒口脂賣了就回去乾活。但才走出夾道,遠遠地就見兩個婆子拖著血淋淋的東西過來。
沈梔梔趕緊靠邊讓道。
經過跟前時,她不經意瞧了眼,這一瞧頓時嚇得臉色發白。
這血淋淋的東西不是其他,而是個人。
“今早過去還好好的,回來就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旁邊幾個婆子小廝竊竊私語。
“我看難,得罪了大人還想活命?就算今天沒死,也離死不遠了。”
“怎麼得罪的?”
“她是儲玉院的人,你說呢?”
此話一出,眾人了然。
沈梔梔愣在一旁,心情複雜。
儲玉院的事她也聽說過。
沈梔梔回灶房跟時菊打招呼又換了身衣裳後,磨磨蹭蹭出門,見陳管事站在天井裡等她,這才趕緊小跑跟上去。
裴府占地頗大,從後院廚房去前院得走上半炷香,沈梔梔忐忑地走了一路。
穿過甬道,拐過戲樓,再路過演武場,最後沿著遊廊快走到垂花門時,腳步遲疑起來。
前院這麼多小廝婢女,個個都是伺候的好手,為何獨獨去後院廚房找她這麼個不起眼的?
她真的除了燒火燒得好,什麼都不會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