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娶他的妻,我為何要難過。對了......”她納悶:“我們不是在討論大人時日無多嗎?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事?”
“時日無多”的裴奸臣,心情愉悅地捏了捏她的臉:“傻瓜,天下神醫多的是,奚白璋不行,咱們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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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良煥挨了一百軍棍,終是抗下來了,沈梔梔聽到這個消息很高興。
令沈梔梔高興的,不止這一件,裴沅禎的病情也慢慢好轉。
眾人算是過了個祥和安定的年節。
隻不過,沈梔梔她們這邊祥和,而旁的人就不一樣了。
裴沅禎的螭虎軍在岱梁坐鎮,令整個岱梁人心惶惶。他決心肅清岱梁官場,從上至下,短短一個月就有上百名官員下大獄。
連岱梁知府陳昌年也深陷其中。
裴沅禎的大刀闊斧令朝堂內外紛紛側目,千裡之外的京城也隨著岱梁的局勢暗流洶湧。
然奇怪的是,這回朝堂上卻無一片彈劾裴沅禎的折子,也無一人置喙岱梁的事。
裴沅禎雷厲風行,命人按律論罪。一時間,抄家的、砍頭的、流放的,哀嚎震天。
百姓們卻為此歡呼叫好。
貪官豪紳得到懲治,霸占的農田得以歸還百姓,這個年,人人過得喜笑顏開。
裴沅禎也趁此時機命人宣揚“改農種桑”的政令惠策,隻不過這一次,他略有調整。非強製性,而是自願報名。
有田十畝者,若兩畝種桑,畝種棉,可免桑稅、棉稅以及糧稅減半。①
此法子不僅能保障百姓有糧不會餓死,還能令百姓有桑棉收入。如此一來,誰人不樂意?
政令布告才貼上榜,就已經有人趕往官府報名。
形勢一片大好。
沒多久,孟欽德和淮武縣縣令常大人趕來荊城。哦,現在已不是淮武縣縣令了,被裴沅禎擢升為州府同知。與孟欽德一起,共同治理岱梁。
隨他們一同來的,還有寧琿。
寧琿本是澶州知府的兒子,被父親押到裴沅禎跟前將功補過。但短短的幾個月,他整個人脫胎換骨。
以往那副貴公子的翩翩風度不在,人變瘦了,臉變黑了,精氣神卻更足了。整日跟在孟欽德屁股後打轉,忙得不亦樂乎。
見到沈梔梔時,他笑著打招呼:“沈姑娘?”
彼時沈梔梔抱著盆從書房出來,在門口驟然見這麼個人,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是誰。
“是寧公子啊?”她說:“我還以為寧公子回家過年去了。”
“沒回,”他說:“一直在荷縣。”
“荷縣的事怎麼樣?”
“已經辦妥了,荷縣災情得到控製,屋舍和農田也漸漸修複,開春有牛耕有種子。”
“那太好了。”沈梔梔高興,她還記得此前在荷縣為百姓奔波衣物和米糧的日子,如今想起來頗是感慨。
“寧公子,你為荷縣百姓做了這麼多,你真厲害。”沈梔梔由衷誇獎。
寧琿不好意思,靦腆地作了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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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轉眼就過了十五,裴沅禎病愈,也準備啟程回京了。
離開的這日,阿檀躲在屋子裡哭了一頓。
“你是不是舍不得家?”沈梔梔問。
阿檀搖頭:“我隻是擔心祖母,我這一走,祖母就是一個人了。”
沈梔梔抱著她,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帶你回去看看你祖母如何?”
“不了,”阿檀說:“我想跟姐姐們走,祖母也希望我跟姐姐們走。我前日已經將我的月錢還有一些吃食托人悄悄送去給她。有了這些錢,她能過得好些。”
她繼續道:“我不回去了,免得祖母見了我難過。”
沈梔梔點頭,安撫了她一會,帶她上馬車。
“姐姐.....”阿檀猶豫。
“還有什麼事?”
“劉淳哥哥再也不回來了嗎?”她說:“我還在幫他養蘭草呢。”
“劉淳啊,姐姐也不清楚。他家在容縣,或許是要留在那的。”
“哦。”阿檀失落。
沈梔梔狡黠一笑:“騙你的,上回劉淳來信,說年後會去京城考武官,屆時又可以見麵啦。”
聞言,阿檀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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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啟動,荊城官員們皆來相送。駛出巷子時,相送的人更是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荊城的百姓,以及周邊縣城的百姓們,甚至還有人從荷縣千裡迢迢趕來。
他們抱著瓜果,提著自己做的吃食,期盼地等在路邊。
侍衛們不得不下馬相勸。
“不必了,大人路上有吃食......”
“天氣冷,老人家還是帶著孫女快回吧......”
“大人回京,路途遙遠,大家且留步......”
但百姓們很執著,從主街一直送出東城門。有的踮著腳揮手,有的爬上城牆遙望。
直到裴沅禎的馬車在官道上越行越遠,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