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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梔梔回到自己的小院,倍感親切。
她洗了個澡,又換了身漂亮的衣裙,坐在亭子裡跟眾人敘舊。
時菊得知她回來,早早準備了許多零嘴吃食。
“梔梔,這些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你嘗嘗,味道可還是跟以前一樣?”
沈梔梔說:“你月錢不多,怎麼買這麼多?”
時菊笑:“我沒出多少,大頭的是大壯哥出的。”
大壯不好意思:“哪算什麼大頭,也就半個月的月錢而已。”
“喲喲喲,幾個月不見,大壯哥變豪氣了啊。”沈梔梔打趣他,見他忸怩害羞,又拍了他一掌:“大壯哥,我發現你怎麼變得像個大姑娘似的?說話不僅客客氣氣,還老低著頭不敢看我,我臉上有臟東西?”
“不是。”大壯使勁搖頭:“我就是覺得.......”
“覺得什麼?”
“覺得梔梔妹妹你出門一趟變好看了。”他麵紅耳赤:“到處都好看,我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擱。”
他話落,其他人都笑起來。
時菊笑完,仔仔細細打量沈梔梔,也認真道:“梔梔,你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沈梔梔剝了顆花生扔嘴裡:“不就是穿了身好看的衣裳嗎?這些衣裳是大人賞的,他又不準我拿去賣錢,不穿豈不浪費?”
“不是衣裳的事。是......”時菊轉頭問陳管事:“陳管事,我說不出來,您來說說。”
陳管事不苟言笑地咳了聲,說:“沈梔梔這趟隨大人出門變得穩重了許多,再不似以前那個毛手毛腳的燒火丫鬟了。”
“還有呢?”沈梔梔歪著頭等她誇。
“還有.......”陳管目光讚賞道:“大人將你養得極好,麵容氣度竟跟個千金小姐般。”
這話誇出來,倒是令沈梔梔臊了陣。
“哪有?我就是個丫鬟,哪能跟小姐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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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沅禎在宮裡待了半天,下午酉時才回到府邸。
回來就問:“沈梔梔呢?”
小廝正在給他換衣:“大人,沈姑娘在明輝堂後院。”
“在做什麼?”
“在跟眾人敘舊。”
“阮烏也在?”
“在的。”
換好衣袍,小廝問:“大人,可要小的去喊沈姑娘過來?”
裴沅禎徑自走去桌邊,手指在一堆公文裡挑了挑,倏地又停下。
“不必,”他說:“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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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不知,當時我被人用刀架在這,刀鋒與我的脖頸幾乎沒有縫隙,寒氣陣陣......”
“天呐,梔梔你不害怕嗎?”
“嗐!我沈梔梔見得多了,又豈會怕那些宵小。我站那大義凜然勸大人彆救我了,可誰知......”
這廂,沈梔梔正說著,突然見對麵幾人起身行禮:“大人。”
她緩緩扭頭,就見裴沅禎站在涼亭外,似笑非笑看著她。
“......”
吹牛被抓包的感覺實在不好。
“大人。”沈梔梔連忙起身,福了福。
裴沅禎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眾人退出涼亭後,他緩緩朝沈梔梔走近。
沈梔梔問:“大人何時回府的?”
“剛剛。”特地強調:“騎馬回來的。”
“......”
“回到府,原本想寫字,但我的筆墨丫鬟忙著跟旁人吹噓,所以我隻好自己找來了。”
“......”
裴沅禎瞥了眼桌上的瓜果零嘴,兀自坐下去。
沈梔梔殷勤地問:“大人,要嗑瓜子嗎?五香的,好吃。”
裴沅禎大爺似的,昂首示意她:“倒茶。”
“哦。”沈梔梔趕緊給他沏茶:“大人在宮裡是不是很忙?”
她倒了一大杯過去,拍馬屁道:“像大人這樣的好官可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風塵仆仆回京還得去宮裡處理庶務大半天,連口茶都沒得喝,堂堂大曌首輔累得跟牛似的,說出去旁人都不信。”
裴沅禎幽幽睨她:“你又有何事相求?”
“啊?”沈梔梔眨巴著眼睛,訕笑:“大人怎麼知道?”
裴沅禎含笑捏了捏她的臉:“我能看透你的心。”
他這話分明是平靜地開玩笑,可配著他一雙犀利深邃的眼睛,沈梔梔莫名地縮了縮,下意識捂住心口。
她咽了咽口水:“大人知道我想說什麼?”
“當然。”
“那您看......奴婢下個月離府行嗎?”
儘管知道她遲早會提出來,但此時聽到,裴沅禎還是有些氣悶。
今日才回京,她就迫不及待了。
“大人此前在荊城跟奴婢說的那些話,奴婢仔細想過了。”沈梔梔說:“奴婢雖然舍不得大家,可大人也說了,天下無不散宴席,我們遲早要分開各過各的日子。”
“至於阮烏,阮烏是大人的愛犬,旁人定是不敢慢待它的。”
“阿檀呢?”裴沅禎問。
“阿檀......”沈梔梔抿唇:“奴婢想將她托付給冰倩姐姐,不過此事得寫封信跟冰倩姐姐商談。”
她後事想得挺周全,裴沅禎麵色寡淡,連喝茶都覺得沒滋沒味起來。
“旁的你都想好了,但還有一人你沒想到。”
“誰?”
“我。”裴沅禎陰惻惻盯著她。
沈梔梔垂頭:“奴婢.....奴婢其實想了的。”
“哦?說來聽聽。”
“大人不顧性命救奴婢,大恩大德奴婢這輩子恐怕是報不完了。當牛馬大人不缺牛馬,給錢彌補,可大人也不差錢。奴婢冥思苦想許久,總算想到一件能報答大人的事。”
“是什麼?”
沈梔梔說:“待奴婢回村後,定會給大人建一座長壽廟,日日為大人燒香祈福。說不準,大人能活得久些。”
“......”
裴沅禎閉眼,額邊青筋突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