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 趴著一個個黑腦袋。
這些守城護衛都是年輕小夥,有的還未成親甚至連女人都沒喜歡過,好奇地伸長脖頸瞧。
兵馬司指揮使將鞭子對了幾折, 一路跟敲瓜似的。
“瞧!瞧!還敢瞧!下頭那位也是你們能瞧熱鬨的?給我站好!”
“是!”有個護衛立即站直, 洪亮應道。
沈梔梔聽見了,恍然醒神, 忙從裴沅禎懷裡退出來。
裴沅禎不大樂意。
“大人,這裡人多。”她說。
裴沅禎勾唇, 攔腰將她帶上馬。
沈梔梔猝不及防,慌張地扯住他衣袍:“我們要去哪?”
駿馬疾馳, 春風拂過她的麵龐, 絲絲涼涼。
裴沅禎回了她兩句, 但她沒聽清, 卻並不迷茫。
這一刻,裴沅禎帶她去任何地方她都願意。
漸漸地,沈梔梔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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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河畔,乾涸了整個冬季的水淅淅瀝瀝流淌, 藍天白雲倒映在水中。
陽光和煦,河畔野花芬芳。
裴沅禎騎馬停下來, 長臂將沈梔梔攬在身前。
“大人帶我來這做什麼?”
沈梔梔感受到他心口的跳動, 無端地變得緊張起來。
“你不是嫌城牆下人多嗎?”
“可.....可你帶我來這麼遠,一會還得回去呢。”
“回去做什麼?”
“我今日原本是幫冰倩姐姐出城買木料的。”
裴沅禎問:“你這幾日一直住在尤冰倩那?”
“嗯。”沈梔梔點頭。
默了默, 裴沅禎道:“若是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躲著我了?”
沈梔梔不語。
老實講,她贖身之後,整個人悵然若失。
她這麼些年盼著歸鄉,可真正自由的這天, 心裡卻並沒多歡喜。
比起故鄉,京城更令她熟悉。京城有尤冰倩,有時菊大壯,有阿檀和狗大人。
還有......裴沅禎。
但她卻不得不回去,京城始終不是她的家。
起初出府的那兩天心裡確實空落得很,後來幫尤冰倩做事忙碌起來後,也漸漸釋懷了。
就像裴沅禎說的,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總不能在京城待一輩子。
原本是計劃等尤冰倩的醫館開業後她就回村的,竟不想......
她感受裴沅禎有力的臂膀箍著自己,他結實的胸膛就在身後,讓她靠著,給她依賴和安全。
這一刻,沈梔梔才明白,這些天的迷茫和彷徨從何而來。
原來她真的舍不得裴沅禎。
“在想什麼?”裴沅禎輕聲問,下巴湊過去搭在她肩上。
“在想.......”沈梔梔胡亂扯了個理由:“在想這幾日狗大人過得如何了。”
“還有嗎?”
“也想阿檀。”
“還有呢?”
“還有什麼?”
“你就不想我嗎?”
他灼熱的氣息灑在耳畔,微癢,撩人。
沈梔梔臉頰燙起來,羞赧道:“偶爾.......也想的。”
裴沅禎輕笑,將她又攬緊了幾分。
“城牆下的事你還沒答應我。”他說。
“答應什麼?”沈梔梔裝傻。
“........”
裴沅禎悶了悶,分明清楚她明知故問,自己卻無可奈何。
彼時在城牆下說的話,這會兒卻怎麼也說不出第二遍。
他氣惱地用下巴戳了戳沈梔梔肩窩,惹得她發癢輕笑。
少頃,裴沅禎微微側頭,唇瓣不經意擦過她麵頰。
兩人皆怔了怔。
就聽他低聲問:“沈梔梔,留下來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氣息溫柔,拂在耳廓,無端地撩人。
沈梔梔被他弄得整顆心都亂了。
他催促:“好不好?”
“太、太突然了,你就不能讓我考慮一下嗎?”
“考慮多久?”
沈梔梔昂起下巴,唇角翹起:“這很難說,我近日挺忙的,等得閒了再考慮。”
她模樣嬌嬌俏俏,裴沅禎莞爾。
“好,那你慢慢考慮。”他說。
兩人騎馬沿著河畔走,紅的紫的白的小花,細碎而明豔地鋪了一路。
裴沅禎闔眼搭在沈梔梔肩上,從未挪開。
沈梔梔見他許久沒說話,偏頭看了看:“你睡著了?”
“沒有,隻是有點累,靠著你歇會。”
沈梔梔仔細端詳他的臉,幾日不見,他憔悴了許多。麵色疲憊,眼睫下有淡淡的烏青。
她問:“朝堂的事很辛苦?”
“還好。”
“那為何所累?”
“夜裡睡不著。”
“為何睡不著?”
“你說呢”
“........”
沈梔梔羞臊又甜蜜,不知如何接話了。
裴沅禎閉著眼睛,緩緩勾唇。
過了會,她說:“你既然累便回去歇著吧,我也得趕回去忙呢。”
“還要忙什麼?”
“冰倩姐姐正在張羅開醫館的事,我幫她籌備。”
儘管不舍,卻也知丟下一堆事出來尋沈梔梔,該回去了,畢竟安俊良還在等他。
裴沅禎點頭:“我送你回去。”
說是這麼說,卻遲遲沒動作,馬仍舊慢悠悠地走。
“怎麼了?”
“沈梔梔,”裴沅禎望著她:“跟我回府如何?”
沈梔梔忙搖頭:“我不能回去了。”
“為何?”裴沅禎蹙眉:“你還想回村?”
“不是。”沈梔梔說:“我已經贖身出府,這麼回去像什麼話?再說了,我已不是你的婢女,以什麼身份回去呢?我現在住冰倩姐姐那,院子雖小了些但過得挺好。”
裴沅禎默了默,“罷了,隨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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