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若最近一直在重複一個夢。
她一人站在宮城落滿雪的廊簷下,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她。因為無論她說出什麼話來,周側的宮仆都作出臣服低微的模樣,既無人敢直視她的容顏,更無人敢答她。
顧瀾若兀自生出些狐疑來,捏了捏裙擺,悄悄的往走廊裡走去。
在不遠處,隻見一精致的隔扇半掩著,隨著拂入的清風,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等走的近了,她才能依稀聽見裡麵傳來少女溫柔的嬌吟,以至於,在這幾分柔和之外,還伴隨著一絲本能的嬌泣與求饒聲,動人得緊。
——像是貓兒的爪子,有一搭沒一搭撓在人的耳膜上,酥軟入了骨子裡,直直撞到人的心坎裡去。
又因少女的嗓音太好,這樣低淺的哭聲,竟似極了浩渺空靈的歌符,十分的動人,更生出狠狠欺負她的欲望。
“若若,”緊接著,顧瀾若聽見了一冰冷的男聲,似乎克製著什麼,她連忙貼近了些。
他扣住少女柔軟的手腕,神色清冷,眉眼清俊中帶著一絲陰鬱:“當初你背叛朕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
那人容色不然纖塵,一身白衣,有一種高山冰雪般的清冷與貴氣,隻是眉峰間的陰鬱讓他添了些疏離感,帶著些占有欲。
“不要再想著離開了。”
“如今這麼大一座宮殿都是你的,整個長安都知道你與朕的關係,你以為還能去哪兒?”
顧瀾若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
“叮咚,叮咚。”
像是從少女身上發出的,清脆的、鈴鐺撞擊的聲音。像是有節奏一般,此起彼伏,伴隨著主人的起伏,發出了陣陣歡吟。
她聽不清少女的回答,卻隻能聽見撓動人心的、誘人的低泣。
此時四下無人,宮人早已知趣的避開。出於本能,她悄悄推開了那盞隔扇。
入目則是一張大床,床榻上淩亂不堪,雪白如玉,似雪般嬌嫩的肌膚更是滿含春意。
內殿之中燭火瑩瑩,華燈灼灼,映在毫無雜質的銅壁上。原本有些壓抑的內殿,更添了幾分曖昧的味道。
她看不清那男子的臉,卻能看出他白衣勝雪,側臉俊雅,淡薄的臉上毫無無表情。
她不由都睜大了眼。
而床榻上的少女鴉色的長發雖已淩亂,緊緊貼在泛紅的兩頰,卻仍能得看到嬌俏精致的臉蛋。
那張臉巴掌大小,貝齒輕輕咬著,眼尾泛著微紅。
嬌軟的身體,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含咬了幾分情.欲與嬌怯。慢慢被抽去最後一層保護的外衣,將柔軟美麗的果實展露在人前。叫人心愛不已,隻想納為私有。
而麵對著男人話裡的問題,少女卻像是受了驚的小貓兒,雪白的雙腿緊緊夾著被褥,接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不行……”
顧瀾若目睹著這一切,呼吸都幾乎屏住,心裡堵得慌。
陛下神情淡漠,眸色幽暗了一下:“什麼不行,不能留下來?這就是你背叛朕想殺了朕的理由麼。”
他的眼底劃過一道幽暗的光。
少女則隻是一直在搖著頭流淚。
片刻以後,陛下才道:“不管你會怎麼想,朕都不會改變決定。你就好好待在這兒吧。”
聽到這句話,少女的兩條雙腿都蜷縮在了一起,頭深深埋了下去。她濕漉漉的眼睫垂下時,根根清晰可見。
“陛下……”她咬著唇角,似乎用儘了一下全身的力氣,輕輕道:“我要出去。”
陛下望著她許久,唇抵到她嬌小的耳垂,聲音清冷中帶著一絲隱秘的曖昧:“若若,你是不是覺得,朕就活該被你玩弄,被你折磨。”
是她先背叛他的,陛下十指泛白,清俊的臉上眉眼深沉。
顧瀾若望著這一切,心底一時忍不住疾跳。
少女小臉慘白,幾近失了血色。不想解釋什麼,咬唇,有些累的蜷縮在床上。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顧瀾若恰好能瞧見少女的麵龐。
雖然隻能看見小半張臉,卻是美得驚人的容顏。
然而,當看清那張臉時,顧瀾若卻睜大了眼,下意識驚叫一聲,猛然向後退了一步。
——這、這分明是她自己的臉!
這個姑娘,和她長得分毫不差,一般無二。
纖細白皙的手指都逐漸握緊,她往後跪倒了好幾步。不知過了多久,才堪堪回過神來,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她要離開這個地方!快些!
但不管跑到哪兒,她都覺得自己的全身被陛下冰冷的目光籠罩,盯得她耳根泛紅,雙腿酸軟。
似乎……這目光裡並無含著什麼溫情,反倒更像是控訴,在溫柔與理智裡頭,又帶著一絲淡漠還有瘋狂。
顧瀾若甚至覺得,她一直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若不是還有這麼一絲理智,他一定會將自己當場拆骨入腹。
少女周身都不由輕輕打了個寒顫。
……
等到驚醒的時候,顧瀾若赫然睜大了雙眼,才終於發現這隻是一個夢罷了。然而心裡卻仍舊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額上更是汗濕了一片。
她茫然的睜大了眼睛,看著頭頂用蜀錦織成的薄帳,宛如天工,精致難尋。這偌大的宮宇,就像是可以保護金絲雀最精致的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