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嬤嬤屈身應了聲“是”,給下頭的下等宮女遞了個眼神,那宮人便趕著下去請人了。
那薛婉之過來的時候,顯然還是一副惱羞成怒又隱忍著的模樣,眼眶紅了一大圈,叫人實在不忍心再斥責她。
太後卻斜眼瞧著她道:“今兒晚上,你在未央宮鬨出的動靜竟是比常華殿還大。你想過若是這件事傳出去,哀家與你往後的日子又該如何麼?”
她說著又咬了咬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姑母為何怪到我頭上了?”薛婉之卻咬了咬唇的,很是委屈,道:“今兒陛下沉浸在常華殿那顧氏女的溫柔鄉裡,整個宮裡都聽見了,他又怎麼會想到我們身上來?”
薛太後聽著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她端起手裡的茶盞又飲了一口,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道:“糊塗。你這樣生著自己的氣,可有什麼用麼?”
薛婉之眼底盛滿些淚水,抬起頭來委屈的說:“那姑母說說,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飯,怎麼做才算是有用?”
薛太後目光微動,牙根輕輕的咬了一下,忽然便像是想到什麼事情一般。眼底閃過一絲淩厲的微芒。“你彆忘了,那個廢太子,似乎還與顧瀾若有過這麼一段。”
“——你說若是知曉了今夜的事情,宮裡最容易發瘋的人是誰?”太後斂著眸,冷哼了一聲,“再則,他可是答應過會協助未央宮的。”
“……姑母的意思是?”薛婉之的瞳孔略收縮了一下,才有些震驚的望向薛太後。她目光沉沉,眨巴了一下眼睛,隱隱含著些期待,“難道容清還不會不知曉常華殿的事情麼?”
“哀家的意思是,”薛太後一眼都沒有瞧她,冷言道:“不必告訴容清實情。”
“你覺得,若是容清以為今夜是陛下強迫的顧氏女,顧氏女被迫承歡,他又會怎麼想?”
“容淮已經殺了他的不少人,他若是再不兵行險著,賭上這麼一把,恐怕便要永遠被陛下壓製下去了。他能容忍自己看上的女人,被陛下這麼日日抱入帳中麼?”
“侄女明白了。”薛婉之細細咀嚼著太後話中的含義,這才終於有些緩過神來,眼底立即劃過一絲神采。
她微微含笑道:“侄女自然會讓容清聽說今日的事情。”
薛太後的臉上什麼變化也沒有,隻是淡淡的點了下頭。她回過神去望著窗外,這個時候早已入了春,宮城下卻也罕見的下了雪,一層一層的凝結在廊簷下,通透得都有些刺骨。
也不知是對著誰說的,太後的神情有些莫名,“反似乎下從頭至尾,陛下也沒有接納薛家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們便賭這最後一把吧!”
薛婉之不理解姑母這句話的意思,眨巴著眼睛,正欲相問的時候,卻又見太後又喚了未央宮裡的親信嬤嬤來,低低的道:“你出宮去告訴薛太傅他們,若是容清在長安需要什麼幫助,薛家便要出手相助。”
“如果是將他送出長安的話,不得有誤。”她又鄭重補充了一句。
那管事嬤嬤隱約明白了太後的深意,立即點點頭,道:“奴婢會去辦好的,請娘娘放心吧。”
說完,便隨意取了件鬥篷,闔上門往外走了。
……
容清的住所內有些冷清,半點也看不出當年昔日太子的風采。隻是坐在檀案邊上的男子還是容顏清雋俊秀,看上去仍舊很年輕,這些不好的環境也影響不了他甚麼。
隻是聽聞來人的通稟以後,容清卻罕見的發了火。
“啪!”精美的茶具一套一套的摔在地板上,“滾!”他十指微微蜷縮,緊扣在檀案邊上,有些微顫。“你給我滾出去!”
緊接著,便是劇烈的咳嗽聲,似乎是要把他的整個心肺都掏出來一般,半點也沒有餘地。
隻是那門口的嬤嬤卻恍若未聞,反倒斂著眸,繼續淡淡的道:“常華殿的事情,您都已清楚了。顧瀾若素日裡這麼懼怕陛下,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承歡?”
“姑娘倔強的性子您最清楚,她今夜是如何上了龍榻的,想來……誰都能猜到大半了。”
即使他不願想象出來那副畫麵,事情也都已經發生了。
容清嘴唇都冷了。
而未央宮這嬤嬤這話裡話外,自然都隻有一個意思,——顧瀾若是被強迫的,都是因為那個人是皇帝……
“殿下,您到底曾經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望著容清微微發抖的身子,那管事嬤嬤勾了勾唇,才又慢慢的道:“彆忘了您曾經答應太後的話,太後也會幫助您的。若您成功了,無論是權勢,或是女人,就都是您的了。”
“陛下他再威加四海,到底也隻是凡人的身子骨,匕首能傷害他的身子。毒.藥也能毒死他。不是麼?”
最後的這句話,就帶著點蠱惑人心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