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瑤忍不住,竄到紀玥身邊,低聲道:“姐姐,是那個人呢。”
紀玥當然看到了:“不要管,也不要怕,該做什麼做什麼。”
“嗯。”紀瑤點點頭。
可偏偏紀廷元認識謝鳴珂,因為他曾是狀元郎,現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入東宮班,兩人是同朝為官的。
“謝大人。”紀廷元還很恭敬。
考上狀元是每個學子的夢想,不過紀廷元顯然沒成功,他很敬佩有才學的人。
“謝大人也有雅興來釣魚?”
“難得輕鬆下,”謝鳴珂道,“紀大人你都已經滿載而歸了。”
紀廷元一笑:“不知謝大人肯否賞臉?”
邀請他吃烤魚。
大燕受胡風影響,男女大防沒那麼嚴,女子出門無需戴帽,年輕男女出外遊玩亦能同席,隻動作不可親密罷了。
紀瑤聽了頭疼。
雖然現在謝鳴珂還未被宋昀招攬,但將來,卻是他的左臂右膀,而哥哥呢,前世可是跟宋昀作對的!她想著,朝謝鳴珂瞧了眼,他的腿還好好的,並沒有廢,難道說謝鳴珂因為遇到她們,逃過了一劫?還是,他那日被誰所救?
便宜他了!
正想著,謝鳴珂道:“紀大人不必客氣。”
婉拒了,紀廷元當然不勉強。
魚香味很快四溢。
紀玥此時輕聲問紀廷元:“這位謝大人是誰?”
“是翰林院的學士,他們謝家是百年望族,他父親是吏部左侍郎……”
全是溢美之詞,紀瑤心想,這種壞人,有什麼好誇的?她打斷那兩個人,伸手道:“我餓了。”
紀廷元忙拿了一條魚給她:“小心燙著。”
居然是哥哥給的,紀瑤吹了吹就往嘴裡塞:“好香啊!刺都酥了,哥哥,你也吃。”又拿給紀玥,“姐姐!”
“你們先吃,”紀玥聲音輕柔,“瑤瑤,鹹淡如何,淡的話,我再給你放點鹽。”
“正好,哥哥的廚藝一流。”
紀玥怔了怔,感覺紀瑤現在太喜歡拍紀廷元的馬屁了。
紀廷元很受用,笑得哈哈的。
紀玥給紀瑤倒水:“慢點吃,彆噎了。”
兄妹三個的歡笑聲不停地飄過來。
謝鳴珂握住魚竿的手緊了緊,他有些羨慕,因為他沒有親兄弟親姐妹,他現在擁有的,隻有……
他站起來,轉身時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對麵的紀玥。
炭火把她的臉染得好像鮮豔的花,她一雙眸子越發清亮了,謝鳴珂想到剛才聽到的聲音,她一直在照顧哥哥和妹妹,好像自己都沒有吃多少。
這個人很溫柔,但是也很冷靜。
她在遇到他的時候,表現出了少有的鎮定。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
謝鳴珂正細思的時候,與紀玥的目光對上了。
她仿佛不記得那天的事情,眼神明淨又淡然,謝鳴珂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他迎麵走了過去。
“紀大人,此處的魚恐怕都被你釣光了,我換一處地方。”
“啊,”紀廷元愣了下,“你沒釣到嗎?那不如彆釣了,先坐下來吃點魚吧。”
這回的盛情,謝鳴珂沒有拒絕。
他坐在紀玥身邊。
“紀姑娘,”謝鳴珂道,“能否給我撒點鹽,我喜歡鹹一些。”
紀瑤見他來吃已經不自在了,沒想到謝鳴珂臉皮還那麼厚,居然坐在姐姐旁邊,他不記得自己乾過什麼事情了嗎?他威脅一個黃花閨女給他包紮傷口,看光了他的上身!這事兒要是被彆人知道,姐姐的名聲肯定毀了,他還好意思開口。
紀瑤走過來,抓起鹽往他的魚上灑了一把。
謝鳴珂抬眼,與紀瑤的目光對在一處。
小姑娘咧嘴笑:“謝公子,這樣夠鹹吧,要是不夠,我這還有呢。”
一派的天真浪漫。
紀玥道:“瑤瑤,不得無禮。”又向謝鳴珂道歉,“謝公子,妹妹年紀還小,請不要介意,我給你換一條魚吧。”
她把自己本來要吃的給他。
遞到麵前的手指纖長,說不出的優美,讓他想起這個秋季的玉簪花,謝鳴珂道:“紀姑娘,謝謝。”
話很正常,但是他的眼神不同,紀玥看出來,他是在為上次那件事道謝。
“不客氣。”她還是那麼安靜。
像這春日的湖水。
謝鳴珂沒再說什麼,低頭吃魚。
倒是紀瑤實在看不慣他,因為謝鳴珂的家庭很複雜,姐姐跟他沾染了沒好處,她就想一家子平平安安過日子。
父親升個官,不用做得太大,三四品就好,哥哥娶個賢妻,姐姐嫁個良人,這樣足夠她歡喜的了。
眼看謝鳴珂離開,紀瑤悄聲道:“姐姐,你可不要理他,我感覺跟這個人在一起會很危險,他上次肯定是被人刺殺。”
確實如此,但紀玥覺得憑謝鳴珂的能力肯定可以應付,不然他也不至於還有閒心來釣魚,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怕早就嚇得魂飛魄散。
“瑤瑤,那謝大人什麼身份,你我現在都知道了,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吧,你莫得罪他,我當然也不會。”
她說得雲淡風輕。
可事實上,怎麼可能不生氣?她是個姑娘家,卻被謝鳴珂硬逼著擦拭血汙,清理傷口,觸碰他的身體。這件事,她永遠都忘不了,但除了忍,無可奈何。紀家又不是什麼名門世家,在京都可謂舉步維艱的,所以很多事情,隻要不是那麼過分,她都能忍下來。
但他今日卻來說一句謝謝。
反倒有種欺人太甚之感,這樣輕飄飄的,甚至都不明說的謝謝,就能抹平這件事了嗎?
紀玥拂開裙衫沾到的飛灰,卻拂不掉對謝鳴珂的怨。
作者有話要說: 謝鳴珂:那你想怎麼消氣呢?
紀玥:我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