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紀玥的轎子在街上行走。
外麵很熱鬨,她卻什麼都聽不見。
比起上次,紀玥的心情當然沉重,因不知皇太後想做什麼,剛才那兩位黃門,又很嚴肅,她心想,就算相問,恐怕也不會告知。
紀玥手指在袖中捏緊了,忐忑不安。
要是到時真發生什麼,她該如何解決呢?她始終是個女子,其實就算是男子,在這京都,又能隨心所欲嗎?不,誰也不能,除了那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一個人,皇上,彆的也隻能聽命。
紀玥後背已經冒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像是飛馳而來。
街上,縱馬的人很少,紀玥以為自己聽錯了,誰知轎子突然猛烈得晃動了下,外麵黃門更是發出了尖叫聲。
“讓開,讓開!”不知是誰在叫。
紀玥驚得緊緊抓住了轎子的邊緣,指尖都發白了。然後聽到“咚”的一下,轎子整個滑落在了地上,許是那轎夫也受到衝撞,根本沒法再抗住轎子。
一陣疼從腿上傳來,她眉頭擰了擰,伸手去碰,但那痛感轉瞬即逝。
畢竟不是從高樓掉落,隻是轎子,與地麵離得不遠。
她慢慢站起來,拉開簾子,隻看到兩個黃門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她詢問道:“兩位公公,你們如何?”
“紀姑娘,這真是飛來橫禍啊。”其中一個黃門揉著腿道,“不知道哪裡來的瘋馬,這會兒也看不見了,不然我非得逮著殺了……姑娘你也傷著了吧,先去看看大夫,如今也不能馬上入宮了,我得緩一緩,哎喲!”
另外一個也好不到哪去。
紀玥原想說自己並未受傷,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她感覺這是個好機會,假使自己受傷了,也許能避過一劫。她一瘸一拐得從轎中走出,路過兩位黃門身邊,環顧四周,眼見附近就有個醫館,便朝那裡走去。
等會同大夫說說傷情,讓他斷定自己數月才能恢複,她提起裙角,好似不太利索的跨上門檻。
就在這時候,有人扶住了她。
突如其來,紀玥倒是嚇了一嚇,沒站穩,額頭頂在他的胸口。
鼻尖聞到淡淡的薰香味,耳邊聽到男人關切的聲音:“傷得重嗎?”
她抬起頭,竟發現那是謝鳴珂。
他握住了她的胳膊,離得非常之近,又微微低著頭,兩個人之間不過幾寸的距離。
紀玥臉騰得紅了。
但她很快就猜到發生了什麼,輕聲道:“是你?”
“雖是下策,但卻有效,不然去到宮裡,誰也不能阻止。”在宮裡使小伎倆,也許會賠上一家的命,謝鳴珂抱歉,“就是傷到你了,重不重?”
“不重,”這真是個好法子,紀玥一笑,低聲道,“我裝得。”
她平時看起來總是端莊溫婉,但此刻眸中一點狡黠,像是那湖水中的漣漪,往外蕩開,直蕩到他心裡。
他微微笑了笑。
紀玥道:“謝大人,你不用扶著我了。”
既然沒傷著,便不需要攙扶,可不知為何,他瞧著那張清麗的臉,想到剛才撞在懷裡的感受,這一刻竟是非常不舍。
紀瑤不知何故,她看那徐六公子好似還不錯,性子比較溫和,應該是體貼的丈夫。
“娘,六公子不好嗎?”她試探。
廖氏低聲道:“小姑娘問這作甚?”
“我也是關心姐姐。”紀瑤眨眨眼睛,“今天不就是為相看六公子嗎?你以為我不知?”
“那六公子……”廖氏忍住了沒往下說,她剛才叫周嬤嬤用銀子賄賂徐家的婆子打聽,原來六公子是有通房的,十七歲起就住在外間了。廖氏不喜歡,她的丈夫很自律,沒有這種習慣,她覺得自家姑爺也不應該有。
這事兒,起了頭,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納妾呢?
他們家是沒有這種傳統的!
可不能讓女兒受委屈。
紀彰蒙在鼓裡,還當妻子滿意,回來後笑眯眯道:“就差挑個吉日了。”
“挑什麼吉日?”廖氏斜睨他一眼:“這事算了,我們玥兒不能嫁去他們家,下回再看看蔣公子,不,我先使人打聽下再說,省得白費時間。”
“怎麼了?”紀彰一頭霧水。
“那六公子有通房!”
“通房?”紀彰會意過來,撓撓頭道,“那些大家族,許多公子都有通房,好似也是平常事……”
這下捅了馬蜂窩了,廖氏揚聲道:“什麼,平常事?這算平常事嗎?弄不好可要生出庶子的!你是想讓玥兒去做人家的嫡母是不是?到時候一家幾個庶子庶女,可是熱鬨極了,”又盯著紀彰,追問,“你心裡是不是也覺得該有個通房?”
紀彰急忙辯解:“沒有,沒有,秀兒,我從來沒有這種心思……”
“誰知道你有沒有,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廖氏對紀彰剛才的態度很失望,他怎麼能容忍姑爺有通房呢?
紀彰看廖氏生氣,很慌張,也很委屈。
他心裡從來都隻有廖秀一個人,彆的女子,他一眼都不會多看的,隻是自己比較粗心,沒有想那麼多。
結果被廖秀亂扣帽子。
“秀兒,我說那些人有通房是平常事,但並沒有說讓玥兒嫁給他,此事是我疏忽了!我沒有問清楚!”他拉住廖氏的手,“娘子,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我心裡有半點背叛娘子之意,我願意被……”
廖氏一把捂住他的嘴:“瞎說什麼呢?誰讓你發誓?”
生氣歸生氣,可她的丈夫確實是個老實人,她見他這樣急切,早就原諒了,怎麼會逼他發誓?
“既然你知道自己疏忽,這樁婚事就不提了。”廖氏歎口氣,“本來還以為可以把玥兒的終身大事定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