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妻子與祖母, 二嬸發生衝突的事, 謝鳴珂已從護衛口中得知, 從翰林院回來, 便去見紀玥。
紀玥也是才到家, 母親剛才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 還提到子嗣,叫她注意飲食,又悄悄告知何種方式容易得子, 把她說得麵紅耳赤,故而看到謝鳴珂,她有些害羞。
“是不是累了?”謝鳴珂體貼得扶她於軟塌坐下,“今日辛苦你了。”
家中瑣事已經足夠麻煩,還被福嘉公主請去宮裡。
他讓紀玥伏在懷中:“要不睡一會兒。”
“這樣睡不著。”
“那就靠著。”
男人身上的氣息很清淡, 好像山上的竹子,紀玥閉目休息了會道:“我今日得罪祖母與二嬸了。”
“我知道,你原本也不該讓著,等過完端午節我就與祖母明說分家。”謝鳴韶坐牢, 他與二房不可能再和平共處, 白日他在衙門, 總會忍不住擔心紀玥,“假使祖母不肯, 我就請堂祖父出麵。”
那是謝老爺子的親弟弟。
謝老爺子去世後, 整個宗族中他說話最有威信, 他也很喜歡謝鳴珂這個侄孫。此事算是成了一半, 不過紀玥還是提醒道:“不要太過勉強,萬一傳出去怕影響仕途。”
“我們兩房不合,你以為彆人不知嗎?無需擔心。”謝鳴珂拍拍她的手,“今日去宮中如何?”
紀玥麵上浮起憂色,把來龍去脈告知謝鳴珂:“往後公主再請,怕是要想個借口。”
“豈有此理,”謝鳴珂猛地站了起來,厲聲道,“太後實在欺人太甚了!”
“相公,”紀玥被他嚇一跳,忙拉住他袖子,“你莫衝動,此事定有解決之法。”
說得好像自己要去找太後了,謝鳴珂回過身:“我沒那麼傻去宮裡衝撞她,不過也不易避開,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輩子嗎?既然太後想讓皇上見到你,那就如她的意!”
……………………
馬上又要到端午了。
去年一家去觀舟,結果姐姐被請去了清蔭庭,她也沒能好好過這個節日,還因為醉酒被楊紹送回了家。
這次,應該會平平安安的!
紀瑤拿起五彩線給哥哥編長命縷,比起姐姐做得香囊,她的無法相比,不如換個花樣。
“再去拿些珠子來。”她道。
木香去庫房捧來一大盒,裡麵有各色的珠子,珍珠,玉珠,寶珠,什麼顏色都有,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聲響。
這要在去年想都不敢想,紀瑤道:“真好看呀!”
“庫房裡還有呢,姑爺那時送得聘禮數也數不清,就算給姑奶奶帶走許多,還有好些呢。夫人怕被老鼠啃壞,跟周嬤嬤商量說要養一隻貓。”
姐姐孝順,見父母置辦嫁妝把家底掏空了,便留了許多聘禮在家裡,紀瑤心想,養個貓看倉庫倒也好,養那種渾身雪白的,眼睛藍藍的,她從那珠子裡挑了一顆出來,如同這個,色澤深藍,圓潤剔透,好像海水……她沒見過海水,不過楊紹去過雲州,他說起過那邊的海。
這顆珠子倒是合適用在他身上。
正想著,外麵白果一聲尖叫:“哎呀,姑娘,下蛋了!”
紀瑤愣住:“什麼?下蛋?”
白果道:“烏龜下蛋了!”
“啊?”紀瑤極為驚訝,趕緊跑過去看,她第一次聽說烏龜會下蛋的,它們又不是雞鴨鵝。
結果在烏龜冬天睡覺的沙子裡真的藏了兩枚雪白的蛋,手指一般的大小,細細長長的。
紀瑤目瞪口呆。
等到紀廷元回家,就見一個人影從他書房裡竄出來。
紀廷元嚇一跳,發現是妹妹才鬆了口氣。
“你在這裡作甚?”
“等你啊,哥哥,烏龜下蛋了。”紀瑤拉住他袖子往外拽,“你快跟我去看看,這要怎麼辦才好!”
“什麼怎麼辦?我又不是烏龜,我如何知道?”紀廷元頭疼,但還是跟紀瑤去看了。
兄妹兩個蹲在瓷缸旁,紀廷元看了足足半個時辰:“還是讓它們自己想辦法吧,總歸是它們的蛋,難道還能吃了不成?哦,你記得讓丫環多喂點魚蝦,指不定餓了真能下嘴的。”
紀瑤震驚:“……好的。”
此後照顧得格外認真,一對烏龜吃得越發四腳肥胖,紀廷元生怕妹妹喂得太多,又來告誡“適可而止”。
幾日後,終於到端午。
與去年不同,皇上也要出行,故而紀彰父子早早去宮外等候,到時與百官一起隨同皇上前往白河。
後宮鳳位空懸多年,皇貴妃雖得盛寵卻一直不曾坐上這位置,殿內眾人皆為她委屈,但皇貴妃卻並未有一絲的念頭。這日見到皇上,仍如往昔,小鳥依人般緊挨在他身邊。
皇上攜了她的手,打量一眼道:“秀初,仔細看,你還是十幾年前的你。”
皇貴妃輕嗔:“皇上就會拿妾身打趣,我昨日還拔出一根白……”
皇上掩住她的唇。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他的秀初永遠都不會老。可是他卻老了,這次染病,也不會何時能康複,恐怕他能陪在她身邊的時日不多,便突然想帶她一起去看龍舟。
皇貴妃感覺到皇上的手有點冷,輕輕握住:“皇上你恐怕穿得薄了。”
“那你給朕暖暖。”皇上將她一把抱住。
皇貴妃羞得臉紅。
皇上手指輕撫這秀麗的臉龐,心頭閃過一陣憐惜,或許他應該讓她做自己的皇後,堂堂正正的做自己的妻子。這麼多年,他總有這個念頭,可因為太後,因為太子,一直都擱置了,要說他負了誰,唯有眼前這女子。
皇貴妃不知皇上所想,輕聲道:“臣子們都在外麵等著呢,皇子們應也到了。”
皇上挪開手,拉著她走出殿外。
行到午門,宋焱,宋昀等人高聲叫了聲父皇,一同低頭行禮。
福嘉公主撲到母親身邊:“母妃,我們總算可以一起看龍舟了!”
“傻孩子,瞧你這麼高興。”
“還不是因為母妃總不出宮嗎?”福嘉公主噘嘴。
“好了,好了,”皇上一拍女兒的腦袋,“往後每年端午,朕都準你母妃出宮。”
在旁邊的宋焱心頭咯噔一聲,皇貴妃再怎麼得寵,畢竟隻是妃嬪,如何能有這等殊榮?父皇莫不是想要讓皇貴妃做皇後吧?那把他這個太子置於何地?他眉頭微微擰了擰,有點不悅。
一隻小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喬安低聲道:“貴妃娘娘好可憐,這麼多年不曾出宮,真不容易。”
可憐能可憐得過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父皇的真心。
宋焱抿嘴。
喬安曉得他不舒服,搖了搖他的手。
宋昀看在眼裡,想到上回他救了紀瑤的事情,原本以為皇太後會找他算賬,結果宋焱竟然一人承擔了,皇太後極為生氣,數日都沒有見他。
這大皇兄真的不一樣了,他心裡一時也說不出什麼感覺。
因時辰不早,皇上與皇貴妃坐上龍輦,一揮手令眾人出發。
十二麵大纛開道,隨後是清遊隊,兵士們手持弓箭與朔槍,緊跟著十二麵龍旗,再有鼓樂隊敲敲打打,加之上百名官員同行,一路可謂彩旗飄揚,聲勢震天。
百姓們跟在後麵,高呼萬歲。
遠遠的,聽到鼓聲傳來,紀玥轉過頭,想到謝鳴珂的叮囑不免有些緊張。
不過,總是要麵對的,不然總得擔驚受怕。
這次跟往前一樣,福嘉公主又請了許多姑娘去清蔭庭,不過紀玥不在其中,因為皇貴妃難得出來,有好幾位夫人受邀去樓台相陪。
紀玥行到庭內,中途就遇到紀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