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玥醒來後發現紀瑤不見了, 四處一看,丫環卻在, 便懷疑妹妹是去跟楊紹會麵。
結果沒多久, 謝鳴珂回來了,她躺在床上問:“侯爺已告辭了嗎?”
“是。”謝鳴珂坐到床邊, “我說問他要不要見瑤瑤, 他說不必,怕打攪你們姐妹, 怎麼了?”
那就是沒見麵,紀玥奇怪, 這不對勁啊!
正想著, 紀瑤從門外跑進來,手裡拿著幾枝金梅,笑道:“我看這花開得好,摘來給你插瓶裡。”
她一枝一枝放入圓口花瓶。
紀玥觀察妹妹, 見她神情自然,懷疑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妹妹真的是去摘花。可是,為何沒帶丫環呢?天寒地凍的……她嗔道:“也不怕冷, 一個人去摘花。”
“突然心血來潮。”紀瑤沒告訴姐姐自己發現了什麼,生怕她擔心,轉移話題道, “姐夫, 姐姐, 你們可給我外甥取名兒了?”
“你知道是外甥呀?”紀玥莞爾。
“當然,難道不是?”
大夫確實摸出來了,是個兒子,謝鳴珂道:“父親取了‘潛’之一字。”
謝知慎人如其名,取個名字也很謹慎啊,竟然取名潛,那是不張揚,隱藏之意,應該是要這孫兒為人謙遜。
“好名兒。”紀瑤笑,其實私底下覺得讀起來不那麼好聽,但謝知慎什麼人,連中三元者,他取得準沒錯。
如今就等著這外甥兒生下來了,希望哥哥在此之前能回京都!
春節過後。
紀老爺子使人送來一車東西,都是莊上養得雞鴨,還有從山裡挖來的新筍,特意叮囑一定要送些去謝家,給大孫女兒補身子。
那筍子彆提多香了,中午煮了老鴨湯,紀瑤喝了兩大碗。
看著日漸長大的女兒,廖氏有些發愁。
之前懷遠侯府不是有那個苗頭嗎,如今幾個月過去,都沒有請紀瑤,莫非是已經歇了心思?她懷疑是,畢竟楊紹都沒有來過紀家,女兒也說太夫人當日邀請好幾位姑娘,許是另有人選。
她忍不住歎一口氣。
“娘,好好的怎麼了?難道嫌棄祖父送的東西不夠多?”
“哎呀,你這孩子,還有心情打趣為娘?”廖氏疑惑的看一眼女兒,她怎麼沒點異樣呢?
紀瑤道:“為何沒有心情?”
看似不知的樣子,廖氏猶豫道:“你跟侯爺……”
此事總該說清楚的,紀瑤正色道:“我跟侯爺沒什麼,娘您以後莫提起他了。我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何必自討沒趣。”
那是黃了?廖氏登時有點可惜,不過他們家確實高攀不上,她再說什麼都是往女兒傷口上撒鹽!罷了,罷了,侯府看不上,自有彆家能看上,老爺好歹也是三品官呢,不怕挑不到合意的!
“不提就不提了,”廖氏笑眯眯給女兒夾了一塊鴨腿肉,“多吃點,長高點才好呢。”
小時候玉雪可愛,如今年紀到了,就得有個大姑娘的樣子,長得出色才更有把握嘛!
這慈愛的目光感覺是在催著自己長肥,“待宰”。
是啊,她馬上及笄了。
紀瑤咀嚼著鴨肉,心思流轉。
楊紹既然不想等,那她也不要考慮了,反正這世最初也不想嫁給他,也不要重新認識他,不要再嫁入懷遠侯府,那就當做從不相識好了,這種事她已經駕輕就熟。
耳邊聽到廖氏道:“你及笄那日,玥兒不能來,姑爺請了劉少夫人給你當正賓,這劉少夫人年輕時可是大才女。”
“是叫季文蕙罷?”紀瑤眼睛一亮,“那真是了不得呢。”
季文蕙是大燕難得的女詩人,才華橫溢,畫畫也是一絕,千金難求。
廖氏道:“你看,會琴棋書畫還是好的,你得多努力點兒,跟玥兒學學。”
“我女紅精進了,娘又要我學彆的了,可真貪心。”
“死丫頭,還不是為你好?”廖氏戳戳她的腦袋,“姑爺是名門望族出身,瞧瞧他交往的朋友,哪一個不是滿腹經綸?指不定你那未來夫婿也要指望姑爺介紹呢,你不得沾點書香墨氣?”
“好好好,我學。”前世母親可沒有那麼多的要求,這次姐姐嫁到好一個好夫婿,她這心思也不一樣了。
看女兒答應,廖氏欣喜,又叫她喝湯吃肉。
等到一月底,紀瑤及笄。
沈家母女早早就來了,看女兒與紀瑤手拉手去說話,沈夫人由不得大倒苦水,跟廖氏說,沈妍偷偷開了酒莊。
“可把我氣死了,都怪我寵她,錢不當錢的扔給她用,這下倒好,連生意都自個兒做起來了。”
“是嗎,開在何處呀?”
“東亭街。”沈夫人道,“相公也氣得不行,可又舍不得打,畢竟已經盤下那鋪子,聽說還進了一點酒過段時日就要開張,你說說……”歎口氣,自我安慰,“不過這地段倒是不錯,鬨中取靜,我瞧著應該能做下去,好歹有我們沈家的血脈,腦子還是不傻的。”
沈夫人故意把這事兒說出來,就是讓廖氏心裡有個數,誰讓女兒喜歡紀廷元呢,她這話是先貶低再讚揚。
誰料廖氏也鬆了口氣:“那就好,不是浪費錢就行了,開酒莊有什麼?京都好幾家大酒莊,聞名天下呢。”她真不想自己的兒子禍害姑娘太深,試探的問,“不過阿妍是不是該議親了?”
沈夫人道:“是啊,是該議親了,我看你們家廷元也一樣。”要是紀廷元真的娶妻了,自己女兒指不定也能消停點,不就死心了嗎,“或者等你們廷元回來,我介紹幾個姑娘?”
“那可不是好?”
沈妍聽到這句話得氣死,這是自己親娘嗎!
不過她並不知,正跟紀瑤吹自己的酒莊:“等弄好了,請你過來……可以不喝酒的,有茶,也有點心,當然也有菜肴。”
怕不是瘋了,開酒莊,紀瑤道:“哎呦,你會不會把你們沈家敗光了啊?”
“怎麼可能,我的酒不要太好。”沈妍眨眨眼睛,“我開之前找外祖父幫忙了呀,外祖父也喜歡喝酒,一聽我要開酒莊高興地不得了,馬上給我塞了三百兩,還找管事替我選酒。”
好吧,紀瑤羨慕嫉妒。
“對了,這是送你的。”沈妍遞過來一根玉簪,“你不喜歡貴重的,但是及笄不一樣,這是上好的羊脂玉……我保證,與你哥哥無關,就是想送你一支好簪子。”
紀瑤沉吟:“我可以收下,但是你答應我,假使你與哥哥不能兩情相悅,絕不要成親。倘若哥哥尋到合意的女子,也請你成全,好嗎?”
“你還真偏袒他!”沈妍哼了聲,“放心,他成親了,我,我肯定……我肯定離得他遠遠的,我會離開京都。”
雖然隻是一個假設,但沈妍想一想還是很痛心。
見她眼睛紅了,紀瑤忽地心頭也一陣酸澀,要是楊紹哪日也娶妻了,娶彆人,她會不會……
不會的,她不會難過。
前世她不曾為他難過,今世也不會。
紀家熱熱鬨鬨的行及笄禮,好些夫人,姑娘也去觀禮的,消息傳到太夫人耳朵裡,又試探兒子。
“那紀二姑娘可是及笄了。”
楊紹手一頓,淡淡道:“母親何時這麼關心她?”
能不關心嗎?
那是他曾經中意的姑娘,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就鬨成這個樣子,太夫人看他又大了一歲,不想再計較紀家的家世,耐心道:“紹兒,你彆跟為娘鬥氣。”
“誰跟您鬥氣?”楊紹把飯吃完,站起來道,“您慢慢吃吧,彆整日關心這些事兒,兒子忙得很。”
“忙個什麼,家裡野味都要吃不完了,你是在拿那些麅子,野兔出氣嗎?啊,要麼大晚上的還操練,你可真是忙……”
楊紹掉頭就走。
太夫人指著他的背影,罵道:“真是一個樣子!”
說的是老侯爺。
平時看著雷厲風行,但那次她把那個妾侍送走,老侯爺許久都沒有理她,一開始以為老侯爺是寵愛這個妾侍,後來才知,他竟是怪她不信任他,不同他說真話。天地良心,那個妾侍生得妖媚極了,一雙眼睛會勾魂,經常在他身邊轉,她怎麼信他!
雖然後來和好了,也花費了許多時間,如今這孩子也一樣,有事就藏在心裡,她一頭霧水。
………………
紀廷元去年行到晉州,湖州附近,對流民進行編製,且還有德行考核,若是頑劣之人,一律驅回故鄉。同時還因地製宜,但凡偏僻,山林阻隔,有盜賊頻發之地,則擴廣該城。
一直到今年二月,才啟程歸來。
而此時京都春暖花開,正是一個好時節。
壽春長公主也從寂照庵回了京都,她去看望病中的皇上。
“我總勸你信佛,你不肯,信佛可以平心靜氣。”她是皇上的親姐姐,頗是隨便,也不稱呼什麼皇上。
皇上道:“平心靜氣為何?”
“為何?自然是為你身體!”壽春長公主摸著懷裡的獅子貓,“瞧瞧你以前被焱兒氣得,有次差點暈了,你以為我不知?你信佛了,就不會這般動怒,萬事皆有因嘛。”
有個屁因!
皇上心想,還不是因為太後沒教好這孩子,不過麼,現在總算好了。他道:“如今焱兒好多了,我許久不為他生氣。”
“是嗎?”壽春長公主笑起來,“許是我天天求佛之故。”
也就她相信了,皇上道:“怎麼突然來宮裡,不去聽佛經嗎?”
“給你帶兩顆神丹,”壽春長公主道,“於你身體有益,你吃了試試看,如果好,我再拿來。”
往前皇上真不信,如今他不太敢死,說實話太子雖然長進了,可天賦完全比不得宋昀,假使這麼定下,總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甘心,他需要時間繼續觀察。
皇上吃了下去。
壽春長公主心道,其實也就是潤肺的,吃不死,但倘若皇上相信,他心裡就會舒服,覺得沾了佛氣。心情一好,身體也許會跟著康健起來。
“是了,而今昀兒與瑞兒都開府了,皇上不曾給他們賜婚?”
“這兩個孩子,彆提了。”皇上皺眉,“一個個都不想成親,焱兒都要有孩子了!”
這一點,還是太子好。
看他又不開懷了,壽春長公主搖搖頭,要個江山有什麼用,真個兒是累死,不過嘛,不要的話,可能哥哥許多年前就被二哥給弄死了,左右為難啊。
“要不我給他們看看?”壽春長公主自告奮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