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總要麵對的,這人情她不能欠。
至於之前的烏龜跟貓,她的長命縷在他手上呢……
紀瑤拿著銀票就去懷遠侯府了。
轎子一直抬到書房的院前。
這地方是楊紹經常待的,他在這裡看書,也在這裡會客,不過紀瑤很少過來。
初夏草木蔥蘢,空氣裡飄著不知名的花兒的味道,很淡。
她走到門口往裡看。
楊紹正在寫字,姿勢非常端正,他的神情也是嚴肅的,紀瑤看看手裡的銀票,突然有點緊張。
“侯爺。”她道,“沒有打攪你吧?”
“說什麼打攪,這麼生分。”楊紹抬起頭朝她笑,“進來吧。”
知道她來做什麼,他居然還笑。
他不生氣嗎?
紀瑤惴惴得走過來,把銀票放桌上一放:“哥哥說,我送的話你就收下,是嗎?”
“是。”
“這些夠嗎?”紀瑤瞄一眼,看到了他剛才寫的東西,似乎是信,提到瘟疫兩個字,她沒有在意,“如果不夠……”
“夠了,”楊紹把宣紙收起來,“這隻貓以後是你的。”
她不就是怕自己來搶貓嗎?
紀瑤心頭一鬆,嘴角翹了起來:“多謝侯爺。”
其實讓紀瑤高興很容易,送她心愛的東西就好了,前世是珠寶,是富貴,這一世,她喜歡這些小東西。
楊紹看著她,感覺她的笑容很甜美:“今日隻是來送銀子嗎?”
當然了,不然她還能做什麼。
紀瑤道:“侯爺日理萬機,本也不想浪費侯爺時間。”
“對你,本侯時間多的是。”楊紹站起來,“你心裡也知道,不是嗎?”
他盯著她。
紀瑤咬唇:“侯爺,我是怕你用錯了地方,最終也是一無所獲。”
楊紹笑起來:“用不用錯,還不是你決定的?”他拉住紀瑤的手,“本侯到底哪裡不好?”
她抬頭看他。
她剛才又暗示了,可楊紹居然仍是笑臉相迎,他是真的比之前有耐心了,也更溫柔了。紀瑤沉默,這樣的楊紹,讓她硬不下心腸。
小姑娘仍在猶豫,楊紹想一想道:“要不要出去走走?你上回來侯府,也沒有好好看一下吧。”
紀瑤心道她哪裡有心思看,第一次忙著應付太夫人,第二次更彆提了。
不等她回答,楊紹帶她離開了書房。
懷遠侯府占地極廣,樓台亭榭齊全,府內最大的兩座四進宅院,一是太夫人居住的,另外一個就是楊紹所住之地了,後者的院子外種了許多海棠樹,一到春夏,茂盛的枝葉深入牆頭,好似高牆上都開出了花,宛如紅雲覆蓋。
紀瑤站在院前,忽然想起有一天,她要蕩秋千,楊紹在屋簷下親自搭了一個,蕩起來的時候非常高,伸手能碰到牆頭的海棠花。
但是她膽子小,每次一蕩都嚇得哇哇大叫,他就把她抱在懷裡一起玩。
回想起來,好似還能聽到那日在耳邊呼呼的風聲。
“這海棠花開得真漂亮。”她輕聲道,但那個楊紹,如今她再也見不到了。
雖然現在身邊的這個長得一模一樣,可他總是不同的。
楊紹道:“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永遠住在這裡。”
是啊,隻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懷遠侯府仍一樣,她不同了,楊紹也不同了。
還有……
紀瑤忽然想到那個毒死自己的丫環,這個時候,她應該在楊紹住的院子裡了,她是漿洗衣物的,不知道這世還在不在。
正思忖間,聽到楊紹說:“你倘若嫁給我,便是此院的主母,進去看看。”
他先一步走入院內。
紀瑤跟在後麵,飛快得往漿洗房看了眼,並沒有任何發現。
她假裝好奇,走到附近觀察:“侯府果真不同,連漿洗房都如此寬敞……不知尋常有幾位丫環負責?”
“有兩個,一個春杏,一個春桃。”
“沒有彆人了?”
“就本侯一人,能有多少衣物?”楊紹沉吟,“原本母親說是要再添置一人,但那丫環秉性不善,被驅逐出府了,好似叫什麼素雲。”
紀瑤心頭一震。
就是那素雲毒死她的,她這世居然離開了府邸!
她原本懷疑素雲是暗地裡喜歡楊紹,才用什麼“報恩,大義”做借口,把她給毒死的!
因為那素雲做事很認真,一板一眼的,把楊紹的衣服洗得尤其乾淨,平時麵無表情,臉上有一道淺疤,聽說太夫人是從一個很惡毒的主子手裡救下她的。她見到自己,眼睛裡總會露出幾分不喜。
隻是她當時也沒想過為什麼……
紀瑤輕輕呼出一口氣,總算不用擔心這個人了。
楊紹看在眼裡,嘴角翹了起來,問道:“你對本侯這院子,可覺滿意?”